阳明宇似是被他逗乐了,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又有些玩味的表情,随后饶过他走到那个男人身边,漆黑的眸中闪着一点寒芒:“放开他。”
几个阴差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身份,相互看了看,还真放开了。
“哎,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说放就放了,快把他押下去啊。”仓碣急了,阳明宇不就吸了点幽煞之气吗,这几个家伙就怕成了这样,简直丢人。
那男人趴在地上不甘嘶吼,身上的黑气虽没有刚才强烈,却也还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被放开后立马想逃,被阳明宇一把捏住了脖子,跟提小鸡仔似的。
男人身上的煞气像是见了妈似的一个劲往阳明宇身上钻,仓碣看懵了,这小子让阴差放开他就是为了吸纳他身上剩余的幽煞之气,够狠的。
就这股狠劲,绝逼是鬼王,没跑了。
就在此时一团巨大的黑雾从对面楼上卷了过来,砰地一下砸在了阳明宇所在的位置。一阵巨大的冲力将仓碣和十来个阴差都撞了出去,整幢大楼似乎都抖了一抖。
仓碣又被结结实实摔了一下,要不是他皮糙肉厚,这会估计已经散架了。爬起来看去,只见一片铺天盖地的黑雾中,两个身影稳稳站着,一个是阳明宇,另一个正是“阳渊”。
“尼玛,神仙打架啊。”仓碣不由感叹,这鬼王的两大□□正面刚,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阳明宇刚刚才吸纳了幽煞之气,半吊子一个,能打吗?
“没想到,我辛苦炼了许久的幽煞,竟然轻而易举就被你吞了。”阳渊面露狞色,不甘与愤恨在他原本英朗的脸上显得格外陌生,“是我小瞧你了。”
“滚出去。”阳明宇冷冷道。
“为什么?”阳渊冷笑道,“我喜欢这个身体,他和你有一样的血脉,就像我和你一样。”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滚出去。”
“阳渊”道:“你为什么要对人类保有感情?他们只是蝼蚁,没有丝毫的价值。”
他扯开系在脖子上的领带,张开双臂朝阳明宇走了过来,阵阵黑气在他身上氤氲,有一些更是如同实体般流淌在地上,随着他的步伐蔓延开来,“来吧,来看一看他们当初都对我们做了什么,看看你究竟从何而来,又该往哪里去。”
阳明宇冷冷看着他,如同看一个小丑:“啰嗦。”
眼看黑气缠上了阳明宇的身体,仓碣要上前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根本无法靠近。
“你们倒是快想办法啊!”仓碣急道。
几个打酱油的阴差躲在几米外,跟看戏似的:“不插手鬼王之间的较量是阎君的意思,咱们自找麻烦干嘛。”
“就是,它们斗个两败俱伤,咱们正好捡便宜。”
仓碣道,“阳明宇这人我了解,还能抢救一下,万一他要是输了,让那家伙吃了怎么办?”
“到时阎君自会出手,也轮不到咱们充大头。”
仓碣快被气得脑溢血了,不指望这帮废柴,催动封魔印,举着右手就往那片黑暗的结界里闯,又被狠狠撞了回来。
一个阴差幽幽道:“别白费劲了,他们设下的结界你进不去,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
仓碣不信邪,一遍遍试着,骨头架子都快被摔散了,可他不能让阳明宇一个人面对那些,他必须要去帮他!
此时阳明宇的眼中已经变换天地,他看到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黑暗,比夜色更黑的黑暗,一望无际没有尽头。他置身在这片黑暗中,似乎也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
慢慢地,在这片黑暗中出现了一片更为黑暗的东西,如同漂浮在夜空中的黑云。它们聚合在一起,越来越大,在无边的黑暗中穿行游曳,甚至穿过了阳明宇的身体,在他周围聚合离散,最后形成了一个人形的黑影,站在了阳明宇的跟前。
没有声音,没有色彩,在这片虚空中,阳明宇和这个黑影人面对良久,看着他一点点变成了自己的样子。
黑影人幻化的阳明宇歪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这是阳明宇绝对不会有的神情,虽是自己的脸却让他感到陌生。
这笑容逐渐变得扭曲,像是痛苦又像是快意,黑暗中不知何处伸出数只手拉扯着他,将他拖入了一片深渊。
阳明宇的视线也随之向下,他看到深渊陡峭无底无尽,无数黑影穿梭在迷雾和峭壁之间。与先前的黑暗不同,这里虽有色彩却大多沉闷诡异,要么是灰败的白,要么是干涸的红,看不到一点生机。
他看到了头戴尖长白帽身穿黑衣的阴差押解着阴魂往来,看到了由大片彼岸花点缀的黄泉路,看到了排队等候孟婆汤的阴魂,看到了沉在忘川河中不愿投胎的死魂,看到了每一层炼狱中的残酷刑法。
冥界往生,轮回无尽,这个只有死魂的地方,果然不是人呆的。
倏忽之间天旋地转,无数幽魂在动荡中逃窜,忘川河水翻起巨浪,无数死魂冲了出来,冲垮了孟婆的汤,所过之处彼岸花尽数枯萎,鬼哭声阵阵回荡。
阳明宇静静看着这一切,也如同一缕幽魂穿过其中,直至来到了十八层地狱。
这里正上演着一场惨烈的厮杀,“自己”几乎被整个地府围攻,十殿阎罗判官黑白无常,还有无数叫不出名字的阴差,他甚至看到了在外围打酱油的仓碣。
这一场厮杀使得地府大乱,几近崩溃,阳明宇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将地府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