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貔貅跑了,这就是个空壳,有什么好怕的。”
齐远道:“以前还没觉得,原来你真挺厉害的,那么多鬼,还有那么大个怪物,全让你给收拾了。”
“嗤,你以为呢?”仓碣挑眉,把玉貔貅扔给他,“你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把它埋了,记住不能浅于一米。”
“为什么要埋了?”
“好歹是个古物,又是神兽,总不能扔垃圾桶吧,给人家一点基本的尊重好吗。”仓碣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医院的长廊,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这里也不是个安生的地方啊。”
听了他的话齐远感到一阵发凉,都说医院里最不干净,他可不想多待,怂兮兮得用外套包着玉貔貅走了。
仓碣站在病房门口看了一会,阳明宇正坐在病床旁,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阳渊经过检查身体并没什么问题,连点擦伤都没有,医生结论可能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休息一阵就会醒过来。
那样的距离,那样的力度,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仓碣摸摸下巴,对这父子俩更好奇了。
不过这时候人家好歹躺在病床上,他没去打扰,靠在走廊上看来来往往的人。
这里是普通的住院区,呆的都不是有大病的人,看不到什么悲悲切切生离死别的场面,也没什么阴魂鬼怪之类。
仓碣看了看掌心,掩去身上可震慑鬼怪的煞气,在医院里转悠起来。
反正来都来了,充几单业绩也好。
仓碣一直是一个很懒散的人,对人世间的所谓荣华富贵奢华享受都没有什么兴趣,只有一件事他必须去做,那就是捉鬼。
当然,捉鬼并不是他有什么济世救人的伟大情操,而是因为把滞留人间的阴魂鬼怪送去地府,是他的工作。
他,是一个阴差。
在被踢到人间之前他只是地府阴差中的一个,比牛头马面还要低等,存在感几乎为零。然而在他混吃等死的阴差生涯中,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放跑了被关押在十八层地狱的鬼王罗刹,导致厉鬼齐出地府大乱,在人间也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动荡,幸有阎君出手将罗刹镇压,平息乱局。
作为始作俑者,仓碣在泥犁殿受了三百年的刑,好不容易才刑满释放,又被流放到人间捉鬼抵罪,每年还有业绩考核,不达标还得受罚。
想到这仓碣就是一声叹息,这真不能怪他,谁让鬼王罗刹雌雄莫辨,还长了一副勾魂夺魄的模样,他日日看着瞧着,一不小心就迷了心窍,被当了枪使,真真印证了“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
不过在人间服刑也还有些好处,至少灯红酒绿的人间世界比暗无天日的地府好多了,当人除了吃喝拉撒睡也没什么别的麻烦,这么久以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做人的生活,小日子过得还挺自在。
捉鬼对他来说就跟人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可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类来说,鬼怪之类恐怖骇人,总是避之唯恐不及,为了摆脱它们,人们通常都愿意付出不少的金钱代价,仓碣体会到了这种便利,便将捉鬼当成了职业,养家糊口不说,还在这圈子里混出了些薄名。只是识得的都称他一声仓天师,不识得的一般都会将他当成骗子,谁让他吊儿郎当的外表和天师两个字那么不搭,还不像某些“大师”一样说起玄学风水头头是道,很能唬人。
在捉鬼这一行中他有了些名气,在鬼怪之中也是鬼见愁的存在,身上带着来自幽冥的气息,一般的小鬼小怪根本不敢靠近,这也让他的业绩很难提高,像昨天阳家那样的阵仗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要是鬼都能自己凑上来,不用到处去找该多好?
他摇摇头,感叹自己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第7章7
这大半天里他几乎走遍了医院,把那些躲在犄角旮旯的大鬼小鬼新鬼旧鬼打包全收了,跟大扫除似的。
医院是个贯通生死的地方,死死生生日日都在上演,阴气自然比别处要强上许多,但除了死气,生气也会比别处多一些。这里的生气就是指初生婴孩之气,生命诞生自古就是件神圣庄严之事,更得天地护佑,死气与生气互为平衡,这才让医院这种地方不至于沦为不祥之地。
仓碣平时不太爱来医院找业务,因为这里的阴魂大多都是自然死亡,生有来处死有归路,没必要让他出手,可既然来了,他也不想闲着,能干一票是一票。
“唉,我这么勤奋,不评个劳模真是对不起我自个儿。”仓碣啧啧直叹,对缩在角落的女鬼道,“走吧,别让我动手。”
这是个新死鬼,保持着死时的模样,缩在墙角的阴影中瑟瑟发抖,半边砸烂了的脑壳里正往外淌着脑浆,看着十分重口味。
“本来漂漂亮亮的姑娘,干嘛要选这么个死法?”仓碣感慨,“这要是去了地府,怕是经不住几次刑就得散架了。”
女鬼更加抖得厉害:“受刑?我……我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要受刑?”
“你把你自己给杀了,这不算坏事?”看女鬼可怜巴巴的模样,仓碣又安慰道,“你也别慌,只要你好好表现,还是有机会重新投胎的。”
女鬼哭得更惨,身影慢慢变得稀薄,直到消失不见。
“你看,那个得了绝症的小姑娘就是在那跳楼自杀的,才十九岁,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