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桑沉思片刻,道:“……你哥厉害,至少你哥看到我时把持住了,越卿珑根本把持不住。”
慕清仰欣然道:“她无所谓,本性使然。你把持住,我便放心了。”
“……”
大约是暗处的侍者也忍不住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秀恩爱,出来领着他们沿着卵石小路,一路穿花拂柳地进了画苑。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如新月般的荡笔墨池,时不时有点朱一笔般的红鱼在当中游荡,毫无不适之感。墨池月勾处,一方草亭,纱幔后隐约见得两位女子身影,一者山水泼墨裙,清逸出尘,一者漫身的冰白雪纹,唯有一支连枝红梅简单插在如云墨发间,墨香梅香,相得益彰。
山水裙的女子,挽袖执笔,虚点梅钗女眉心些许,虚无间勾勒出墨色涟漪,再一俯身点在素宣之上,大袖一拂,一张美人图作就。
“……这女子眉目爽利,难为你记挂这些年,当年做出那种冒失之事,不惜得罪令兄。”
梅钗女微微一笑,声音沉静如寒月照水:“女子之中,她是吾此生唯一敬服之人,若非韶华早夭,如今也是纵横天荒之辈。”
“所以你虽有禁足令,但一听说我卜卦出近日有北方来客,便按捺不住了?”
梅钗女稍稍沉默片刻,目光向纱帘外望去,恰巧对上慕清仰那双眼,淡淡对身侧女子交代一句:“也是无奈方借了你处行事,今日种种皆是吾与天祭国二十年前的因缘纠葛,还盼你能为吾慎言。”
山水裙的女子笑着荡了荡墨笔,眉目温婉:“我只不过是位小小画手,令兄自持身份,莫非还能利刃加身刑讯于我不成?”
梅钗女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傲骨寒梅。
这算是慕清仰正面看到梅钗女的唯一想法。
与其他女子想比,身形稍显修长,眸如星子,却在眉尾微微上扬,显得比之一般女子倔强些,虽缺了些时下世人推崇的柔婉,却是在目光流转间,便明明白白地让瞧见她的人知道——
这是个上得疆场,饮得敌血的女子。
同样诧异的印象也倒映在梅钗女眸中,她不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卷。
比之画中风采慑人的女子有差,这个似乎觉醒了与她相同血脉的少年人,也许是因为他坎坷的身世,并没有如他年纪那般开朗,而是平静得显出一股淡淡的阴郁。
……却也没有太阴郁得令人生厌,似乎是他本身就明白,坎坷的不是他的生活,是他周围的人,从而牵连出的一种忧虑。
想到这一节,梅钗女眸中便带了些许怜惜之色,身后的山水裙女子已然知情识趣地命人点了一壶香茶,让出草亭,退了去,临走前,一双柔婉美目略显疑惑地看了看慕清仰身后的少女片刻。
将二人让入坐中,梅钗女主动道:“适才未经丹青师卜卦,吾本以为你是那些天祭国闯入的蛮子,直到丹青师卜出你与吾确然有关,这才知道想岔了。”
慕清仰见苍桑专心致志与二师弟交流感情,轻咳了一声,便答道:“听前辈语气甚是熟稔,我想大概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我之身世也不过是同家兄处字面了解一二,难得有历练之机,前辈不妨开门见山。”
“你这直爽的性子倒是与我那故人有几分相似,不过知礼识趣这一节,她不如你……”梅钗女叹了一声,道:“吾先前便闻讯,有北方天祭国人马违约破境而入,路上也抓了一人,搜魂之下知晓了他们此次是为了天祭国二十年前王脉叛逃之事而出动,天祭国国主已发诏令言,谁取得冰血王印,谁便是储君。”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慕清仰不禁回头看向苍桑。
后者扭头:“个人认为,如果放任你哥那样的渣男继承某少数民族国度的王位,那么亡国也是早晚的事……基于这个推断,他确然当过该国太子。”
“证据?”
“随地乱开后宫算吗?”
“……”
“表情不要这么复杂,诚然作为他一脉相承的兄弟,你要惨遭追杀了……爱徒不哭,站着撸。”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苍桑是来做什么的,他的地位就如同一个世情的观察者,经由他的眼睛看到的事物都会作出评价与总结规律,最终判决。然后就全文故事线来看,最后这个判决的高潮部分才是我设定的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呐呐~其实这文不适合连载追,因为前半部分常常不知所云,一口气看个二十万字,所有线索一把抓起的时候效果最佳,不过我写东西都是很随意的,大致列个大纲就撸袖子写了,有时候逻辑有说不通的地方实在是后期在修,原谅我吧……_(:з」∠)_
☆、第十六章梅钗女·其二
“还未问及这位姑娘与清仰关系……”梅钗女打量了片刻藕荷色衣裙的少女,她袖子上的三层云纹已昭示她是九阙天宫下三宫的门人,不过体内灵力流动缓慢,竟似不会调动灵力一般,这不是下三宫门人应当有的水平。
雕枭幼崽啄了啄葱白指间夹着的点心,双翅一张,扑腾两下,停在手背上,体型竟似比起初醒来时大了一小圈。
听到梅钗女点名,苍桑并没有像梅钗女预想中露出一点局促,而是仅仅给了半个玩味的眼神:“你以什么立场问我这个问题?慕清仰的长辈还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