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犹如浸润在冰涧寒水里,随着温度的挥发,跳动越来越慢......
阿桑回来的时候,龙廷轩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内厢,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幽深的眼睛此刻显得恍惚又空洞,直直得盯着帐顶。
“少主......”阿桑心头惊惶,连声音也不自觉的带出一丝颤抖。
“出去,本王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龙廷轩闭上了眸子,翻身面向内侧。
阿桑站在原地,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他只觉得少主这无力的一句话,让人感到无尽的悲凉。他悄然拭去眼角的潮湿,恭敬的道了声是,转身出去,将与外厢连接的那道绢纱槅门轻轻的拉上。
翌日,龙廷轩没有照计划那般启程离开仙居府,因为他病了,持续发着低烧。
阿桑请了仙居府顺和堂的老大夫来给龙廷轩治病,用了药之后,病情似乎没有什么起色。他的身子摸着发烫,嘴唇却是青白的,且手心和脚心沁冷,这样奇怪的症状,老大夫行医多年,也不曾接诊过这样的症候。
若是用龙廷轩自己的话来形容他此刻的病况,那就是身体虽然发热,但心里头却是不热不燥,好像人被架在火上烤着,心却是被冻结在冰窖里。
不能怪老大夫医术不佳,这其实还是因为他自己心思太重,病在心里。
心病还需心药医!
龙廷轩虽然还在发烧,但他的精神并不迷糊,只是神色显得有些颓废而已。
他摆手让阿桑送老大夫出去。
阿桑给了顺和堂的老大夫一锭银子,那大夫面露惶恐之色,推辞不敢收下,只道自己没有将王爷的病症治好,受之有愧。
阿桑将银子塞进老大夫手心里,肃然道:“这是王爷的意思,你收下便是。”
老大夫不敢有违,只恭敬的给病榻上的龙廷轩做了一揖,便背起药箱告辞。
阿桑有些愤愤的骂了一声庸医,龙廷轩却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他自己的状况,自己心里头明白。
除非他自己想振作,想要好起来,不然意志不坚,吃什么灵丹妙药,都没有用。
阿桑倒了一杯热水,送到榻前伺候龙廷轩喝下,一面忧心道:“少主,这仙居府没有好大夫,不如老奴去桃源县请仁善堂的老神医过来给您瞧瞧可好呢?”
龙廷轩含了一口热水在嘴里,喉头涌动,缓缓咽下后,只觉得有股暖流从冰冷的心头淌过,让他委顿颓废的心绪得到了片刻的缓和。
“不必了,本王没什么大碍!”龙廷轩就着阿桑的手又喝了一口热水。
阿桑心想,您都病成这样了,还强撑着做什么呢?
他转了转眸子,忽然想起辰语瞳和金娘子都是老神医的弟子,且她们俩都在仙居府,请她们过来给少主看一下病,并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吧?
“少主,老奴听说辰娘子最近回仙居府住着呢,不如老奴去请她过来给您看看吧!”阿桑提议道。
龙廷轩一怔,挑眉看着阿桑,心里却在飞快的思虑着什么。
“也好!”龙廷轩应了一句,他想借机试探试探辰逸雪的身世究竟是否如陆茽信笺所言。
阿桑得了应允,笑着应道:“老奴这就拿帖子过去辰府请辰娘子!”
龙廷轩嗯了一声,复又闭上眼睛躺下。
阿桑小心为他盖好锦被后,便出院子唤了几个婢子守在外厢小心伺候着,自己则牵了马,翻身上马背,直奔辰府。
此刻的辰语瞳,将一张脸都埋在柔软的棉被里。
春晓在榻边焦急的安慰着她什么,可辰语瞳却是置若罔闻,身子倒趴在榻上,脑袋往棉被里又钻了钻,过了好半晌,才呜呜的哭出声来。
昨天,就在昨天,母亲蕙兰郡主将他们兄妹三个唤到房里,未语泪先流,让她吓了一跳,焦急询问,可母亲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等母亲自己将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告诉他们的,却是一个让人无法置信的消息。
大哥哥怎么可能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儿?
大哥哥怎么可能不是她和二哥哥的亲大哥呢?
母亲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承睿表兄,不是很早很早以前就死了么,怎么会变成了她的大哥哥?
不止辰语瞳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就连一向成熟稳重的辰逸然也惊疑的抓着蕙兰郡主的手,努力扯出一丝笑,让母亲不要开玩笑,大哥不喜欢听这种冷笑话的。
可母亲哭得像个泪人,完全不似开玩笑的模样。
她抱住似一早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依然惊愕痛苦的辰逸雪,低声道:“雪哥儿,不要怪母亲骗了你那么久,这些年母亲带着你们远离权贵圈子,不让你入仕,就是不想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你几番问母亲关于你是谁的问题,母亲不能告诉你真相,是因为那时候时机不对,揭开你的身世之谜,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