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涵低头一笑,请龙廷轩入六角凉亭入座,随后侧身吩咐馨儿将煮酒的一应用具取来。
凉亭内铺着草席,席上放着一张黑色的檀木长几,两边各置一个铁锈红锦缎蒲团,几上摆放着梨木棋台,左右各置黑白棋盦。
龙廷轩在蒲团上敛衽跽坐下来,目光随意地扫视着园中美景。
馨儿将一应煮酒用具都送了过来,柳若涵驾轻就熟的将小陶炉生火,放上煮酒的小鼎,小心翼翼的将陈年桂花酿倒入鼎内,甘醇的酒香瞬即在六角亭内无声弥漫开来。
龙廷轩拿着一颗黑色棋子在手中把玩,微眯着眸子吸了吸氤氲在鼻尖的酒香,赞道:“酒香扑鼻,这桂花酿年头不少啊!”
柳若涵手指舀酒小勺,轻轻的滑动小鼎内的浆液,一面笑着应道:“是,这还是涵涵十岁那年生辰,亲手拾桂,由着父亲教导着酿制尘封于树底下的。算起来,已经快要有七个年头了呢!”
龙廷轩神思微动,抬眸定睛看着近在咫尺那粉腮凝脂玉雪娇颜的可人儿。
柳若涵仿若未察,轻垂的羽睫掩住了眼中的一切情感,端起白玉小碗盛了一勺热酒,送到龙廷轩面前的几面上,柔声道:“酒伎拙劣,让王爷见笑了!”
龙廷轩淡笑不语,收回视线,端起面前的小碗,轻轻晃了晃碗中酒浆,袅袅升腾的热雾模糊了他俊美已极的面庞轮廓。
桂花酿经过温煮,酒香更甚,龙廷轩吸了吸气后,玉碗贴近薄唇,含了一小口在嘴中,细细品种口中浆液滋味。
喉头轻轻涌动,浆液下腹,齿颊犹带余香。
“好酒!”龙廷轩眸光尽量的看着柳若涵,笑道:“七年前柳娘子就有这等酿酒技艺,委实让本王吃惊!”
“王爷过奖了,涵涵那时不过是贪了父亲懂得酿造的便宜罢了,个中步骤,都有父亲提点,说起来,我不过白担了个名头,尽捡着好处了!”柳若涵娇笑着,顺手又给龙廷轩空了的酒碗又添了一勺。
今天恐怕是相处以来彼此最放松自在,谈话最多的一次了。
龙廷轩心情不错,没有拒绝柳若涵添酒,还不忘让她自己也添上一盏,陪自己喝。
阿桑和馨儿远远的退出去,将六角亭的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起初话题不多,可聊到辰语瞳身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彼此间的那点疏淡隔阂也随之消失于无形。
“......语儿从小活泼自在惯了,一言一行表现出来的都是真性情。”龙廷轩抿了一口酒,薄唇沾染着酒液,盈盈发亮,笑道:“本王有时候真的羡慕他们,可以过得那般惬意!”
柳若涵知道这一年来的变故,让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郡王倍受打击,可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柳若涵不懂怎么安慰人,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和同情。
聊得正酣的话题陡然停歇下来,气氛顿时冷却。
龙廷轩若有所思的看了柳若涵一眼,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放下后拿帕子轻抹嘴角,方道:“今日来,是跟柳娘子告别的,本王此次是担负皇命出巡视察,在仙居府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柳若涵抬起一双盈亮的凤眸看向他,二人的视线短短交触了片刻便错开了。不知道是饮酒还是娇羞的缘故,柳若涵的脸颊浮起了两朵红云,低声道:“王爷公务繁忙,可也要记得好生保重自己的身体!”
龙廷轩嗯了一声,唇角浮现浅浅笑意:“本王知道!”
他说完,敛衽起身,整理锦缎袍服。
柳若涵也忙跟着起来,随着他一道走下了六角亭。
二人顺着庭院的九曲回廊往外院走,阿桑和馨儿,落后于二人数十步,缓步跟着。
柳若涵低着头跟随着龙廷轩的步伐,目光不经意的滑过他的腰际,心便不可抑制的怦怦跳了起来。
她没有看错,在他腰际别着的那个紫金色绣囊后面,还藏着一个红色的小香囊。那个香囊是她亲手所绣,断没有认错的可能。
柳若涵几乎无法相信,她当初托阿桑送去给他的那枚平安符,他竟一直戴着......
许是察觉到了柳若涵的目光,龙廷轩也随之看向自己的腰际,手轻轻的轻抚一下腰间的物事,笑道:“柳娘子的针黹手艺不错,本王很喜欢这个香囊!”
柳若涵嫣然一笑,心里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情绪,她还不能完全的体味其个中滋味,但心底隐隐泛出的那一丝甘甜,却让她欢喜之余又有些所料不及。
“王爷喜欢,涵涵下次再给王爷做!”她脱口应了一句。
龙廷轩淡然一笑,在垂花门前停下来,看着她嘱咐了一句:“保重!”
此时,柳若涵的父母亲都赶出来相送,只是远远看到龙廷轩和柳若涵正在话别,柳夫人忙拦住了丈夫,唇角含笑道:“看见没?什么礼教不礼教的,关键是能让对方把你放心里,那才是最重要的。行了,咱们远远行个礼就成,想来王爷也不会怪罪自个儿岳家!”
柳老爷嘴角有些抽搐,瞥了妻子一眼,没吱声。
(ps:还没赶回来,这是周末要在路上的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