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锡山这人也是个缺根筋的,就为了呕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子,为穆卫说了他最想说的话。
他执芴对英宗礼拜道:“臣以为,钦天监所算之卦象不无道理,但城郊的那块天石却更早的给了陛下警示,如今百姓们对宪宗上皇将来复位的呼声更高,臣斗胆求陛下顺应民意!”
话音刚落,全殿鸦雀无声。
这刘锡山吃错药了吧?竟敢在这个时候提起天石,竟敢开口让陛下顺应民意,将皇位归还给宪宗?
完了完了......
刘锡山见气氛陡然冷得结冰,心中不由一蹙,脑袋轰轰直响,这才意识到为了一口气,他或许会赔上一条命......
他抬头看了英宗一眼,就算隔着冕冠珠帘,可从微微晃动的缝隙里,他依然能窥视龙颜骤变。
英宗压抑着一口气,冷笑道:“蠢不可耐,什么天石?乱党的拙劣伎俩,难得刘大人深信不疑啊......”
刘锡山咚的一声跪了下来,额头贴着地面请罪道:“臣有罪!”
“你是有罪!”英宗蹭的从龙椅上站起来,怒指着刘锡山喝骂道:“说,你跟乱党是什么关系?”
刘锡山傻眼了,这,怎么突然间就给他扣了这大一顶帽子下来,这与乱党勾结,袭击陛下,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臣冤枉啊,陛下,臣一心忠诚陛下,怎会与乱党勾结?”刘锡山磕头辩解。
英宗为了顺利将储君之位定下,决意要杀鸡儆猴,当即就要让让廷尉将刘锡山推出去就地正法。
可就在这个当口,外头响起了登闻鼓。
众臣包括英宗在内,皆是一脸不解,这个时候,是谁在敲登闻鼓,是谁要告御状?
右相周伯宣命人速去查看。
刘锡山的脑袋暂时还安在肩膀上,可他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只差当场昏死过去。
而廷尉赶回来禀报的消息,却让他喜出望外,多半,他是不需要死了。
外头,不知道是谁带头,聚集上京城大半的百姓,在宫门外敲击登闻鼓,要求复立宪宗上皇......
朝堂瞬息如同沸水一般翻滚起来,臣子们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起来,有惊讶的,有反对的,有迟疑的,总之,各种各样的反应和嘴脸一一上演,好不热闹。
而英宗被彻底伤害到了。
他还没死呢,他的子民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给他准备棺材了,要将他赶下去了。
英宗的愤怒已经无以复加,他急火攻心,哇的一声,呕了一大口血,心灰意冷。
“陛下......”福公公的惊呼声在殿中响起。
右相和刘景文快步奔上前,命内监将英宗送回寝殿,而后宣布暂且停朝,立储之事,容后在议。
英宗被送回了养心殿,而后周伯宣沉着脸,命京兆尹衙门快去办事,将群众驱散,若有闹事者,格杀勿论!
至于刘锡山这个脑袋缺根弦的家伙,在这个混乱的当口,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因而英宗最后那未及落实下去的斩杀令,便无人实施了。
危急时刻,登闻鼓保住了他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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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散了之后,穆卫去了御史台点了个卯。
登闻鼓敲得十分及时,他觉得应该在趁着这把热火,将柴烧得更旺盛一些。
他知道龙廷轩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而龙廷轩的后台是英宗,要解决这个对手,首先必须要解决英宗。
从今天英宗在朝堂上的反应来看,皇陵东郊的那一次袭击带给他的伤以及心绞痛的毛病已经将他折磨得快要奄奄一息。穆卫深觉,这是个极好的时机,趁着龙廷轩回来之前,让宪宗走出省吾宫,夺门复辟。
穆卫觉得机会就在眼前,人生太过于短暂,短到他不愿意再忍耐,也不愿意再等待了。
是死是活,就赌这一把吧!
他从衙门回家后,旋即嘱咐公孙勇给他的秘密通暗卫将消息传递出去。
夜幕降临之时,潜藏在上京城内的复辟党,齐聚穆卫家中的密室,开始商讨部署细节。
穆卫与京畿营的都督张恒是至交,可张恒这个人是直肠子,认死理,因而若是此时将他拉入夺门阵营的话,绝不合适,只怕计划会提前流产。因而穆卫想了一个好法子,利用今日登闻鼓事件,跟张恒堂而皇之的借调一千士兵入城。
而公孙勇的银龙卫就借着这一千士兵的入城巡防护卫的掩饰,潜入皇城之内,作为后备军和警戒,以防英宗的军队反扑。
穆卫和公孙勇上省吾宫释放宪宗,将上皇带入大内宫城,趁英宗病体沉疴之际,宣布复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