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能理解英宗的心,换了任何一个人,这都是无法接受的啊!
“陛下他......顽疾已有多年!”张院使朝着龙床上昏迷的英宗拱了拱手,叹了一息道:“过大的情绪起伏对陛下而言,是毒药!”
他不敢说下面的话,那些大不敬的说辞,是要灭九族的。
张院使敛了敛眸,他不知道下一次英宗再将自己逼至昏厥后,他是否还能将他救回来......
他循例开了方子,跟福公公说回太医院配药,他自个儿会看着煎药,等药煲出来,再送过来养心殿给陛下送服。
福公公躬身,点头道好。
刘景文微眯着眸子守在一侧,一张饱含岁月风霜的面容掩在昏沉的光晕里,更添几分萧索晦暗。他在想,英宗的病情如此,逍遥王又远行不在朝中,只怕要小心谨慎多做防范。
从七月初一连发生的几件事情来看,复辟党怕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划着什么,逍遥王在这个当口远离上京城,只怕是失算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可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失去先机,那可真是输大了!
... ...
英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宪宗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病床前,嘴角噙着淡淡的浅笑,一双清亮的眸子宛若黑曜石般,紧紧凝着他,朗声道:“阿琰,这个天下终归是朕的天下,朕才是那个天命所归之人,你,还是退下来吧......”
英宗不甘心啊,他为何要退下来?
从他登上这个帝位的那一日开始,他就是天子,上天赋予了他至高无上的皇权,他有权力去主宰一切,为何要退下来,将宝座拱手相让?
就算他有一日生命走到了尽头,可他还有儿子,他的皇位将来必是要给他儿子继承的,皇位只能是在他这一脉传承下去。
他猛的从睡梦中醒过来,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英宗醒过来的那一刹那,正对上了福公公那双熬红了的眼睛,龙榻一边,吏部尚书刘景文还守着,一脸的憔悴,一双眼睛如同干涸的枯井,深邃却无光泽。
“陛下,您醒了......”福公公露出喜色,见英宗挪了挪身子,忙将一个引枕垫到他后背。
刘景文也上前,在榻边跪了下来,请罪道:“陛下,臣办事不力,臣有罪!”
英宗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福公公搀起刘景文,虽然绕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送过来给英宗润嗓子。
英宗隔着糊着青油纸的窗棂望出去,外面暮色四合,廊下有微光闪烁,已经掌了灯。
“朕睡了多久?”英宗喝完一杯水,哑着声问道。
福公公佝声道:“陛下睡了十八个时辰了......”
十八个时辰,也就是他昏迷了一天半。
英宗心中微讶。
他的病,已经坏到这般程度了么?
心中既是辛酸又是无奈。
“你先回府盥洗歇息吧,明早早朝,朕有事要跟众朝臣商议!”英宗对刘景文说道。
刘景文心中一动,料想陛下这是要商议立储大事了吧?
他敛容施了礼,道了是,便退出了养心殿。
“陛下,您饿了吧?奴才给您......”
“传陆茽来见朕!”英宗打断了福公公的话,抬头望向他。
陆茽是英宗亲卫队的领卫。
福公公唤了宫婢进来伺候着英宗用膳吃药,自己出了养心殿,去了英宗的亲卫营。
约莫一盏茶之后,陆茽来了。
英宗对于这一次遇袭还是后怕的,他从梦中醒来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的一个问题。
复辟党可以策划一起袭击,就可以策划第二起谋杀。
除了他,轩儿对他重临帝位而言,也是一个障碍,况且自己还将宪宗的儿女都赶尽杀绝了,他没有理由不恨自己,所以,远在帝都之外的龙廷轩是极其危险的。
英宗只给陆茽下达了一个任务,密召龙廷轩归朝,护他周全。
陆茽对英宗此举有些愣怔,龙廷轩身边一直跟随着暗卫鹰组的所有精英,这些年他四下游荡,皆是轻车简从,便是因为有鹰组暗中护卫,毫无后顾之忧的缘故。如今英宗将他调遣出去寻龙廷轩,那英宗这本的亲卫军团,谁来统领?
“你扶一个副卫暂代职权!就这样决定了,道乏吧!”英宗疲惫的摆了摆手,吩咐道。
陆茽颔首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