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蕙兰郡主嘱咐府中的婆子们收拾好行装,准备一家子都去庄子上住一段时日,避开上京城中的是是非非。
金子倒是很喜欢去庄子上住着。上次她和辰逸雪大婚去庄子小住了几天,让她很有归属感,就像是以前在桃源县住百草庄的感觉。
那个村子的民风淳朴,又远离了上京城的喧嚣,是休养放松的最佳选择。
婆子们一早就将箱笼打理妥帖,由着小厮们搬上了马车。
金子这边便交由桩妈妈和笑笑几个去整理。她自己一早则去了辰老夫人的院子,伺候祖母更衣用膳,和老夫人的贴身侍婢小桃一起搀着她上了马车。
“车上可备好了茶汤和点心?”金子扶辰老夫人坐稳后,侧首问小桃。
小桃忙笑着应道:“回少夫人的话,都准备了。”她说完,眯着一双笑弯了的眼睛对辰老夫人道:“老夫人,您瞧少夫人多细心!”
辰老夫人看着金子的笑意便越发柔和了。
可不是么?
她第一眼能相中的女子,岂会差?
金子有些不好意思,她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回道:“有小桃姑娘照顾着祖母,自然是样样安置妥善的,我刚刚也不过白问一句罢了。”
小桃是辰老夫人最倚重的婢子,老夫人对她,就跟自己的亲闺女似的,因而金子也敬重她,便喊她一声姐姐。不过小桃每每听金子这样叫她,总要诚惶诚恐的说一声担不起,让金子千万不要折杀了她。这之后,金子便改了口,唤她小桃姑娘。
“璎珞这孩子,本就是个心细如尘的!”辰老夫人笑眯眯的赞了一句,而后道:“我这儿有小桃伺候着呢,你快些回去吧,一会儿雪哥儿该等急了!”
金子脸庞微红,低头含羞道了声是,便从老夫人的车厢里退了出来。
她先去了端肃亲王那边的马车看了看,见都安置妥当后,才回了自己和辰逸雪乘坐的车驾。
野天从车辕上下来,喊了一声娘子,便挑起了车帘。
车厢内,辰逸雪端坐在矮几边整理着什么,灿烂的阳光透过车窗的竹帘透进来,在他的一侧的俊颜上洒下了淡淡的阴影,让他的轮廓看起来,越发的俊逸深邃。
听到声响,他转过头来,眉头微微轻扬,挪着身子过来,一双修长的白皙的手便伸到了金子面前。
金子柔柔一笑,将小手放在他的掌心,借力跃上车辕,躬身进了车厢。
车厢内氤氲着淡淡的沉水香,很好闻。车厢很大,中间摆着矮几,两边的车窗边上,置放着两张软榻,若是困了可以小憩。
野天放下了竹帘,在驾驶位置坐稳后,青青和笑笑依然分左右坐在他的边上。
桩妈妈则与其他婆子乘坐另一辆马车。
前面的马车开始走动,野天忙回头,隔着竹帘对着车厢内的人低声道:“郎君、娘子,要出发了!”
“走吧!”车厢内,辰逸雪淡淡应了一句。
野天曳动缰绳,马车辘辘跑了起来。
金子坐在软榻边上,看着矮几上叠放在一侧的小折子,问道:“金护卫送来的那个案子,你查清楚了?”
辰逸雪扫了她一眼,神色淡定的应道:“这个案子本身就没有多大的难度,真不知道仙居府是怎么查案的,竟让它成了陈年的积案,白白让凶手多逍遥了几年!”
金子一听便来了兴趣,忙挪过去问道:“快跟我说说好不好?”
辰逸雪见金子一脸钦佩又虚心的模样,心情也变得很愉快。
他觉得此生唯一能感染他情绪的人,无疑就是金子了。
“当然!”辰逸雪笑得风轻云淡,低声道:“这案子简单得很,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这个凶手了......”
金子听着他慢条斯理地讲着,琥珀色的眸子里似有星星点点的莹光在流溢着,闪烁着。
辰逸雪就像是一个犯罪心理学的鼻祖,能够单凭着尸体上的一个伤痕,便推断出凶手的形象。
他的声音很醇厚动听,听他讲推理,颇有引人入胜之感,仿佛这背后潜藏的故事,也随之跃然纸上。
“......这么说,凶手极有可能是死者的丈夫!”金子轻捂着嘴,感觉有些讶异。
“不是极有可能,而是百分百是!”辰逸雪笃定道。
金子扬眉一笑,点头道:“我觉得你真棒!”
辰逸雪清隽如画的面容噙着淡笑,那微抿的薄唇看起来,甚至还有一丝傲慢,却又魅惑诱人得让金子心底似有猫爪挠过,忍不住想要扑倒大神......
他悠然自若的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珞珞你应该听说过,这世间,不会有不留痕迹的罪案。就算没有实质的痕迹,但凶手的心理痕迹也会遗留在案发现场。这案子里,凶手精心设计的杀人迷局,其实也是被别人设计了......”
二人一路聊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一起办过那么多个案子,有很高的默契度,总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彼此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金子觉得,能在古代遇到这一个这么心意相通的人,很不容易,因而她越发的珍惜和辰逸雪的这段感情。
未时一刻,车队便抵达了庄子大门。
这边庄子早有准备,赵妈妈等人忙迎了出来,招呼着小厮和丫头们,将随行的行礼、食物等东西尽数搬下来,送进各个院子。
金子和辰逸雪依然入住上次大婚新修缮的那套临湖而建的独立套院。
桩妈妈和笑笑几个将箱笼搬进了房间,里头每日都有丫鬟打扫,收拾得赶紧整洁,不染纤尘,倒是省却了许多整理的功夫。
房间内点燃着薰衣草熏香,芬芳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在鼻息,只觉得十分舒服。
蕙兰郡主身边的张妈妈过来传话,说大家坐了一个上午的车,都累得慌了,就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用些午膳,下午就好生歇着,等晚上再过去正院那边一起用膳。
这话正和金子心意,在路上说了一路话,这会儿闻了屋内的熏香,只觉得倦意重重。
金子让桩妈妈只准备辰逸雪一人的膳食就好,她没胃口,想先去睡一觉。
桩妈妈却不同意,忙道:“娘子还是先吃点儿东西再睡吧,也不能睡太久,不然晚上少眠,明日又该没精神了。”
金子拗不过桩妈妈,只好让她摆膳。
夫妻二人在外厢用了点儿,净手漱口后,便一道回了内厢。
看着低垂的淡紫色轻纱幔帐,金子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大婚那天晚上二人缱绻缠绵的画面,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起来,连脖子根也隐隐发烫。
“不是说困了么?”辰逸雪将槅门拉上后,从后面拥住了金子,伏在她耳边低低道:“我陪着你小睡一会儿吧!”
辰逸雪说完,绕到金子的面前,坦然自若地俯下脸,吻上了她那柔软莹润的朱唇。
他那清冷倨傲的气息,紧紧的缠绕着她的面颊,浸入她的唇舌。
额,这是所谓的陪着小睡?
金子的大脑处于短暂的空白,辰逸雪的薄唇却慢慢地离开了她,一脸的意犹未尽。他的黑瞳极近距离的盯着她,嗓音低沉而动人:“现在先小睡,养足精神,晚上再......继续!”
金子脸上滚烫得厉害。
而后,她挽着他的手臂,并肩依偎着,挑开幔帐,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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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金子和辰逸雪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仿若在桃源县那般自在。
晨起二人结伴去晨跑锻炼身体。早上田庄的空气特别清醒,运动一圈回来,只觉得一整天的精力都特别充沛,人也有了活力。
他们还去了自家的庄田里摘青瓜,又跟临近的佃户租了几艘小船,去池塘里采莲蓬。
现在是秋天了,正是收莲的好季节。
想起去年他们一起游西湖采莲蓬的情景,金子不由感慨一句:时间过得真快......
辰逸雪倒是没感慨时间,他觉得唯一的改变是:去年,珞珞还不是他的,而现在,她完全的属于了....自己!
青青和笑笑最兴奋了,她们俩跟着野天同坐一艘小船,野天划桨,她们采莲。
远处还有一些农户在收池塘底下的莲藕,堆了满满的一小船,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混合着荷香和泥土腥味的气息。
“娘子,奴婢想念您做的藕饼了......”青青蹲在船头翘首对金子所在的小船喊着,黑嗔嗔的眼珠子亮晶晶的,那是她想到美食时一贯的表情。
她的姿势有点儿滑稽,让金子忍不住想笑。
那样新鲜的莲藕,用来做藕饼,很不错!
“嗯,那就挑上一些买了,后天就是中秋了,咱们就做藕饼和月饼,这新鲜的莲子做成莲蓉馅,味道应该不错......”金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