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廷轩微侧着身子,冥黑如墨的眸子扫过茶汤,微微一笑,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浅尝一口。
“茶艺见长,这次又浪费了本王多少茶叶?”龙廷轩懒懒问道。
阿桑嘴角一挑,想起上次也是蕙兰郡主送了上好的茶叶来,自己为了表示对茶艺水准的精益求精,结果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让少主白白训了一顿。
这是什么茶?
月朗山上辰庄出品的茶叶,真真的有价无市!
“没,老奴哪敢浪费一片儿?”阿桑笑了笑。
龙廷轩嗯了一声,含了一口在嘴里,仰躺着,望着寂寥的天际,不再言语。
淮南府的瘟疫,终于落幕了,一切又是尘归尘,土归土。
唔,这样挺好!
他将口中回甘的茶汤咽下,眯起了眼睛,犀利的眸光随着闭眼的动作敛起锋芒。
八月中秋举家团圆的时候,龙廷轩这个尊贵的王爷却担任了按察使一职深入淮南道疫区,与八月十六进宫正式参选秀女的日子擦肩而过,这让作为生母的容妃感到非常不满意。她之所以会向圣上进言,要求放宽淮南道和江南道的秀女名额,全因自己儿子的干系,没曾想选上来的秀女,儿子不但没有获得优先选择权,还给他安了个按察使职位打发到那么凶险的瘟疫地区去。
容妃为此呕了几天气,倒是龙廷轩,却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这能避开秀女遴选,对他来说,是绝对的好处,特别是没有金子的秀女大军,对他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也因着秀女大选,不仅皇帝充盈后宫,也有许多的皇子皇侄要奉旨大婚,喜事重重下,便有朝臣上谏大赦天下。
大赦,意味着什么?
这对天下百姓来说,大赦便是皇恩浩荡的一种体现。
不管是鸡鸣狗盗之徒,坑蒙拐骗之辈,都有机会从监牢里走出来,重见天日,开启新生。
而那些准备秋后处斩的,则缓行改为流放。
但淮南府监牢内关押的那些人,却是皇帝最忌惮的,这些人留着,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而这一次意外,他们在众人的唏嘘里,可悲的死去了。
是他们的福薄!
圣上皇恩浩荡,大赦天下,奈何他们病邪侵体,死于非命。
许久,就在阿桑以为少主沉沉睡去之际,他忽而开口问道:“郑玉的案子如何了?”
阿桑一顿,收回迈出去的步伐,躬身站在大青石边上,低声应道:“锦书说辰郎君已经将证据都理清楚了,有了人证还有物证,这次,郑玉怕是难逃一劫了!”
龙廷轩倏地睁开眼睛,眸光清湛微微闪动。
“哦?那可要去瞧瞧!本王最喜欢的就是瞧热闹了!”龙廷轩哈哈笑道。
“少主,您这一去,怕不止瞧热闹那么简单呢!”阿桑见龙廷轩眯着眼睛看他,便接着道:“您忘了,您现在可是按察使,金大人那家伙,将案子拖到现在,估摸着也是看少主您回来了,想要将案子交给您处理呢,毕竟郑玉的身份摆在那儿,没有您坐镇,他一个小小县丞,怕是胆量不足!”
龙廷轩嗤笑一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之所以筹备至今不办郑玉,是为了等本王?这趟是本王被他们算计了?”
阿桑扯了扯嘴角,他敢说英明神武的逍遥王按察使大人被人算计了么?
天可怜见,给他十个八个熊胆,他也不敢这么说啊!
“少主,老奴不是这个意思......”阿桑干笑一声,忙扯开话题,将金子前天受惊的事情呼啦啦的跟龙廷轩说了。
龙廷轩蹭一声从大青石上窜起来,嘴角含着森森笑意看着阿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拖到现在才告诉本王?!”
阿桑看到龙廷轩撑在青石上的大手青筋暴凸,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咚一声跪下,解释道:“金娘子没出事儿,啥事都没有。”
龙廷轩抬起脚,直接将阿桑踹翻在花圃里。
他咬着牙,腮帮子鼓鼓的发出咯咯的声音,哑声道:“她若是真出了事儿,本王就不是给你吃这一脚!”
龙廷轩说完,转身大步走出花圃。
阿桑一手揉着差点儿被摔成两瓣的屁股,一手叉着腰,一瘸一拐的从花圃里走出来,心中腹诽:真是命苦啊,这事儿又不是他干的,怎么就一把火烧到他身上来了?
他跌跌撞撞的追上去,却见龙廷轩陡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沉着一张阴云密布的妖孽俊颜,冷冷道:“收拾一下,马上去桃源县!”
“现在?”阿桑惊讶的张大嘴,指了指天色,刚想劝一劝是否明日再出发,见少主嘴角漾出一抹温和的浅笑,喉咙微微鼓动,转而道:“是,老奴这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