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妍珠,你们这是做什么?”林氏快步走到二人身边,不动声色地将金子从金妍珠身边拉开。
一声三娘和一句妍珠,传进在场众人的耳朵里,亲疏分明。
林氏瞟了一眼金妍珠脸颊上清晰分明的掌印,瞳孔一阵收缩,胸膛微微起伏,凤眸如电一般扫向金子,冷冷道:“三娘,你是金府的嫡女,就是再不喜欢妍珠,也要顾及金府的脸面,顾及你父亲的脸面!”
辰语瞳冷眼旁观,心中暗赞林氏的手腕和说话技巧,一句话,就将脏水尽数往金子身上泼去。
不明真相的人,会以为是金三娘不喜欢自己的妹妹四娘子,才会在公众场合,不顾礼义廉耻地给自己妹妹难堪!
果真是宅斗里练出来的,手段老辣!
周遭的娘子们都默不作声,她们姐妹二人的争执,怎么说都是金家内宅的事情,轮不着她们外人插嘴,保持沉默是最明智的选择。
金子笑得绚烂,只是这如扶桑花般明媚的笑意却让林氏觉得心底一阵阵恶寒,那双闪着琥珀色七彩眩光的眸子,跟刘氏一模一样,林氏于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活生生立在她面前的含笑鄙夷自己的刘云。
林氏定了定神,掩下心中的慌乱。
刘云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且经已化成地上的一坯黄土,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金府的面子,金元的面子,她金子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这一刻,金子不再是一个临危受命者,她仅仅代表着她自己,以一个局外人,一个旁观者,以自己的本心去看待三娘这十几年来的遭遇。
十几年来的不闻不问,十几年来的刻意伤害,这笔账,她没有代三娘跟她们没有好好算算,已经是便宜这些人了,还好意思提面子问题。
金子站在原地,眸光森冷地凝着林氏,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掷地有声:“夫人要顾及脸面问题,那就该好好问问你的好女儿,是谁在大庭广众之下像个粗野妇人般撒泼,诽谤诋毁嫡姐的?金府出了一个克死生母的不祥人,夫人认为这是往父亲脸上贴金的好事?”金子顿了顿,往林氏母女身边踱步走去,笑容迷魅而轻松,却让林氏和金妍珠心头一跳。
“四娘说我不祥,我这病了十几年的人,当真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祥呢,我母亲真是被我克死的么?这里面是否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母亲走时,儿才四岁,有好多事情都没有弄明白,四娘倒是比我早慧,两岁时就通了天眼,知道是儿将母亲克死的?”金子缓步在林氏母女身边走了一圈,沉沉的目光无所畏惧的直视着林氏,唇角勾动:“夫人来得正好,你是跟在父亲身边的老人了,自是知道当年的真相如何的,且好生与我和四娘说说明白,免得下次,四娘又不分尊卑、信口雌黄,做出给金府、给父亲打脸的事情来!”
林氏紧抿着唇,内心怒意肆虐,偏偏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斥骂金子,不然,她就落了个虐待大房嫡血的恶名。她迎着金子的目光,探究的深望了几眼。从她清醒过来之后,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林氏想不明白,一个患了孤独症的呆儿,性子怎么有可能在一夕之间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的?
以往,她不争不闹,就是盘剥苛待,也绝不敢有只言片语,可今日,却声势凌人,大有给她凌辱难堪的意思.......
蕙兰郡主此刻就坐在阁堂的对面,落地式的镂空大窗格与阁堂遥遥相对,视野开阔。
她含着浅笑品着香茗,美丽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注意着那边的动向。
耳边萦绕着权贵夫人们的说笑声,显然,她们并没有注意到对面阁堂的那一出小插曲。
林氏吸了一口气,扯出一抹亲切的微笑,看着金子说道:“三娘别跟你妹妹一般见识,妍珠都是被我宠坏了,刁蛮任性了一些,才会说错话,三娘你懂事,就原谅她这一次吧!”林氏说完,转头冷眼瞪着金妍珠,呵斥道:“下次让母亲再听到你如此说自己的姐姐,我断不会饶了你!你看你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没个正形,快给你姐姐陪个不是!”
金妍珠睁着一双泪眼迷蒙的眼睛看林氏,满脸的委屈,晶莹的泪珠顺着娇嫩的脸颊轮廓滑下,倔强的不肯开口。
金子笑了笑,摆手说道:“夫人不必勉强四娘给我道歉了。上次她病得七荤八素,差点丧了命,我不计前嫌出手救她,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都不能换来她的知恩、感恩,像这种白眼狼的行为,就是嘴皮子上说抱歉,也不是真心实意的。既然不是真心,索性不必做戏,勉强自己!”
现场压抑的氛围松动,娘子们耐不住八卦,目光在林氏、金妍珠和金子三人之间来回流转着。
“这三娘子说的都是真的吧?”有人低声问道。
“四娘那次确实病得很严重呢,刚好碰上慕容公子堕马,桃源县的大夫医生,都被网罗到慕容府了,那天我家瑢哥儿病了,都请不到大夫呢!”
“.......那三娘子说的都是真的了,她救了四娘,四娘还这样待自己姐姐,真是太没良心了......”
“哎,没了母亲的,就是会吃亏的.....”
林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攥着金妍珠的手,微微哆嗦着。
金妍珠一张小脸渐渐变得苍白,她不敢抬头看那些小声议论自己的娘子们,她怕那些鄙夷和轻视的目光。
怎么会这样?
她刚刚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被那个不祥人搅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