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金元哑声叹了一口气,沉吟了半晌,没有再说出指责的话来。
他是有错,可林氏何尝没有?
孩子没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负有最大的责任。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个孩子有一个多月了,她竟然没有察觉,还山长水远、舟车劳顿的跑到州府去贺寿,这路途遥远,来回颠簸的。这些对于初孕的妇人来说,本就得避忌的,她倒一样不落的,做全了......
“你好好歇着吧,别想太多了,孩子没了就没了吧,只能说他跟咱们没有缘分!”金元沉沉地吐了一口气,看了林氏一眼,便起身往外走去。
青玉珠帘一阵摆动,玉珠子撞击在一起,一阵哗啦作响。
东厢内的林氏,猛然弹坐起来,她的神色哀戚,披头散发的,甚是吓人。手顺势抓起身侧的引枕卯足了劲儿朝外扔去。
“金元,你个混蛋......”林氏声嘶力竭的怒吼。
端着药碗的青黛刚好从门口进来,引枕正好分毫不差地砸在她脸上。
一阵剧痛袭来,青黛只感觉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手一松,盛着墨黑色药汁的瓷碗咚一声,砸在地板上,药汁乱溅,洒了一地。
紧接着,内厢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哭嚎,那哭声凄厉,仿佛承受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青黛缓过神来,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进东厢内,一边劝着几近癫狂的林氏,一边死死地抱住她,生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屋内,主仆二人哭成一团,屋外的丫头仆妇也神色戚戚。
许是被林氏的哀伤感染,小丫头们也垂头,抹起了眼泪。
大厨房外头,一个身穿墨绿色比甲中衣的马面妇人正卷着袖口,准备开始给刚杀了的母鸡退毛。铜盆里盛着热水,马面妇人将母鸡拎起来,往铜盆里浸了浸,趁着热气麻利地拔着鸡毛。
厨房内还在煎着药,一股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蔓延着,里头一个圆脸的妇人用筷子往药锅内搅了搅,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将一张雪白的丝网罩在药碗上面,取过一旁的抹布包住锅柄,小心翼翼的往外倒药汁。
冯妈妈神色沉沉,顺着长廊往大厨房的方向走。
秦妈妈刚好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渐行渐近的冯妈妈,立马换上担忧的神色,迎了上去。
“冯妈妈怎么来了?夫人那里现在可是离不开人呀,您要些什么,打发个丫头过来说一声便好,怎敢劳您走一趟?”
冯妈妈一脸疲惫,摆了摆手,道:“夫人现在心情还没有平复,这回还真是受了‘重伤’了,这要恢复过来,还得费点时日。我也是过来跟你们白唠叨几句,这些天的膳食,都要准备得精细一些!”
秦妈妈哪有不应下的理儿,当下就指着两个管事娘子道:“妈妈你看,平日里这些都是些粗使丫头做的,现在可不敢假手,都是自个儿仔细做着呢。妈妈就不必担心了!”
冯妈妈点了点头,含笑道:“阿秦你安排的,我向来不会质疑!”
秦妈妈也抿嘴笑了,对冯妈妈说:“这鸡汤一会儿熬好了,老奴给夫人亲自送过去。青黛姑娘刚刚打发丫头过来说药汁洒了,已经重新煎了一碗,这就要送过去呢!”
冯妈妈看着圆脸妇人一眼,点头道:“放暖瓶里吧,我顺便带过去就成,夫人那脾气,不哄好了,这药八成不会喝,放暖瓶里才不会冷了!”
秦妈妈暗赞冯妈妈果然心思细密,忙应了声好,让圆脸妇人将药汁装暖瓶,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