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杜悦不敢再问了,多问无益,再说,她对他的心路历程也完全不感兴趣,如果他真的回头来找自己,那只能是她的耻辱。
齐正磊的勇气也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杜悦脸上的神情已足够让他作出判断,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永无停歇的车流。
人总是在选择间患得患失,正如当年他面对曾雨露和杜悦时一样。
冷静下来思考,无论当初他选择了谁,都不会令自己满意,唯有那个没得到的,才是心头永恒的牵挂。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杜悦。
杜悦暗想,我有什么打算也没必要跟你交代,想了想说:“不知道,走—步看一步呗——你呢?”
齐正磊看着她笑:“彼此彼此。”
他忽地伸出手去,真诚地看定她:“杜悦,祝你好运。”
杜悦本不想跟他握手,可是他如往昔般灿烂的笑容迷惑了她,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把手伸了出去,接受了他的盈盈一握。
“你也是。”她说。
杜悦一天的心情都不错。
都说“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可耻的,但杜悦还没有高尚到荣辱不惊、悲喜不辨的至髙境界。
她觉得更可耻的是明明看见别人痛苦很开心,却还要虚伪掩饰的行为。
她宁愿做真小人,也不要做伪君子。
所以,她一路哼着小曲,直到打开公寓的大门。
一股刺鼻的烟味扑入鼻息,杜悦心下一惊,以为自己出门时忘关煤气了。但她随即止住惊慌的脚步,因为很快就看到在客厅里倚窗而立的许晖,以及他手上正燃着的烟。
她不喜欢闻烟味,许晖也很少在她面前抽烟,但——既然这里是他的领地,她就没什么可抱怨的。她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偶尔忍受一下污浊的空气似乎也无可厚非,她向来是识趣的人。
“这么早就回来啦?”她堆起笑脸,一边退到门口换鞋。
许晖闷闷地应了一声,脸色不太好看,杜悦没在意,以为他在公司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你下午出去了?”他忽然问。
杜悦倒是愣了一下,他很少过问自己的行踪。
“嗯,随便走走。”她轻声答,下意识地把手上的包往玄关柜里推了推,里面收藏了不少楼盘信息。
她买房的事,出于谨慎,没跟许晖提过。
“约了人?”他依然盘踞在窗口,面向杜悦,她逆光看过去,他的脸隐没在一片漆黑中。
“没有啊。”
他口气平淡,仿佛是随口一问,她就没放在心上,换好鞋,匆匆往厨房里走,一边不忘欢快地问他:“我开始做晚饭啦!你想吃什么?”
隔了片刻,他的回答才缓慢地漾进厨房:“……随便。”
杜悦洗菜的时候,许晖进来,手上的烟蒂早就扔了,但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烟味缭绕不绝。
他走过去,不由分说抱住了杜悦要跟她亲热,她没有提防,弄了一身的水,而且,她也不喜欢他身上的烟味,闻着很呛。
她用力推开他的时候,才发现他脸色非常阴沉,连眼睛都有点发红。
杜悦这才警觉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看着他这副受伤的反常模样,杜悦心里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怜悯和心虚,她想伸手去拉他,却被许晖用力甩开。
他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很快,杜悦就听到大门重重合上的声音,像一个愤怒的感叹号,长久回旋在她心间。
她茫然地转身,继续手上的活儿,又有些担心,自己煮这么多东西,他万一不下来吃饭怎么办。
到了六点,杜悦把饭菜都准备好,正蜷缩在沙发里纠结要不要上楼去叫他时,许晖却推门进来了。
他洗了澡,换了身家常的衣服,神色较刚才缓和了许多,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望着他。
杜悦抬头看看他,没吭声,也没动。
许晖便傍着她坐下来,顿了几秒,抬手把她圈进怀里,嘶哑地说了句:“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
杜悦委屈的心理因为这句话缓缓平息,她由他搂着,静静地靠在他胸前,能听到他胸腔里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刚才她坐在这儿,并非只是发呆,有好几个念头都在心头闪过,隐约明白了许晖发怒的原因,也许他是因为看见了什么。
但她不敢妄猜,那怎么可能呢?她不过是跟齐正磊说了几句话而己。而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而吃醋?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那对谁都没有好处。
”吃晚饭吧,要凉了。”她挣脱他的怀抱,不等他回答,就匆忙跑进厨房准备去了。
身后似乎传来很轻的叹息声,细弱游丝,也许只是出于杜悦自己的想象。
夜晚,他们又和好如初,甚至比从前的每一次都更温柔缠绵。
杜悦觉得许晖似乎有话要跟她说,他的眼睛欺骗不了她,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行动,一遍遍对她演绎着眷恋。
她累了,倦了,放弃了追究,只想在深沉的睡眠中得到宽解。
许晖却一丝睡意也无。
等了片刻,听到杜悦均匀的呼吸声从身旁传来,他习惯性地打开台灯,像以往的很多时候那样,细细打量她的睡态。
他喜欢审视睡梦中的杜悦,这是她最坦白、最放得开的时候,眉眼里不再偶尔掠过忧虑和提防,这样放心而坦然地睡在他身边,接受他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