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一双黑棕色皮靴已走到她面前。
是他。
“阿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周遭也渐渐安静下来,她能清晰听到他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为何,她突然眼眶发热,鼻尖发酸。
“阿爽。”
不知该怎么讲,只能一遍一遍叫她的名。
莫娜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好啦,好啦。”
身子一轻,她被打横抱起。
大红的裙摆在空中飘出一个娟秀的弧度。
她紧紧攀附着他的脖颈,却感觉到掌下的布料有些不搭。
楼安伦稳稳抱着她走出了屋子,下楼。
“喂。”她轻声叫。
“嗯?”他也轻声应.“什么?”
她喉咙有些堵:“你……穿西装啊?”
“啊。”他点头。
“西装配皮靴?”
他咕哝:“……那皮鞋我穿不惯,好乸型……”
杭爽唇角勾起:“你西装我嫁衣也不配啊。”
他忽而粗了嗓子:“谁讲不配?谁敢?”
“喂,还当你是振合帮小伦哥?收敛一点。”
“我知啦,你别担心。”他顿了顿,有些愧疚道:“阿爽,求婚我会补给你,我们先结婚好不好?我还当你司机,你要我当多久就当多久,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怕你哪天不要我……我们先结婚,等结过婚,你想要我怎样就怎样,好不好?”
“……”
没有回应,他越发心虚:“……阿爽?”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你这样乱搞,婚礼到底是中式还是西式?”
听她这句话,楼安伦的心顿时落了地,喜笑颜开道:“都有,事先没问过你,怕你不喜欢,就两种都准备好。”
心忽而一软。
不过心软是有代价的。
两种婚礼都有,就意味着要把两个程序都走的足足的。
小伦哥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别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小伦哥带她拜送子观音娘娘;别人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小伦哥带她交换戒指亲吻新娘。
偏偏那些婆婆又出来,跨火盆射轿门一个程序都不肯落下,完了还得听神父宣誓,喝完交杯酒又有一群婆婆出来撒了她满头满脸的桂花莲子,神父这才高声唱喏:你们正式结为夫妇——
再后来,她在莫娜和芷瑛的帮助下匆匆又换了一声衣服,踩着高跟鞋跟楼安伦一起敬酒。
任炳坤凑上来邀功:“阿嫂,我把从前跟住小伦哥的兄弟全都叫来啦,还有他们的老婆细仔,一共六百多人,绝对热闹!”
杭爽看着偌大一个厅堂坐的满满当当,都挤不出空地来,敬酒都得侧身经过,不由得哀嚎一声。
楼安伦握住她挂在他臂弯的手:“怎么?”
“饿啊……”
她一大早从被窝里被挖出来,忙活了一天又是坐轿又是走路,早就累得头晕眼花。
楼安伦今天好说话的过分,招手叫来芷瑛:“麻烦你先送阿爽回去休息,我很快就来。”
芷瑛今天跟着杭爽跑前跑后也是疲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阿爽,我们走吧?”
杭爽有些迟疑:“不是还要敬酒?我随便找点吃的垫垫胃……”
楼安伦皱眉:“这些人存心灌我,哪个敢为难你?好啦你先回,兄弟们来一趟不容易,我同他们有话要讲……”
杭爽并不太清楚他们之间是怎样的过命交情。
不过就凭着任炳坤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从红港弄来北京,想必也是情谊深厚。
他在社团的事情,她几乎没有过问过,从前一样,现在也一样。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透。
芷瑛打着哈欠,两个小朋友哭着要妈妈,陈正彬有些不好意思:“阿爽……”
杭爽表示理解:“今天辛苦你们,也快回去休息吧。”
陈正彬道:“警务处不好请假,我们今晚就得搭飞机回红港。”
“这么快?”
“是啊,公务在身,细仔也要上学……”
杭爽点点头,“那我送你们去机场……”
喻芷瑛按着她的肩膀坐了下来:“我们又不是没长腿,要你一个新娘子送?”
杭爽微微笑。
喻芷瑛拉着她的手,万千祝福:“阿爽,要幸福哦。”
她笑:“你们也是。”
喻芷瑛走的依依不舍,眼圈都红了,陈正彬又要顾两个小朋友又要安慰她,好在曾经做惯了这些,倒也驾轻就熟。
杭爽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开,消失在视野尽头,喉咙像是堵了一块棉花。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所有人都在宴席上,莫娜也没回来。
疲惫一天,已经是累极,她也懒得煮饭,去冰箱里翻出来了一个吐司垫了肚子,连衣服都没脱倒在床上一头进入黑沉梦乡。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他正扯开领带,外套也扔到一边,浑身酒气。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午夜。
“你回来了?”
楼安伦似乎是愣了一下,而后重重点头,神情因为酒精有些发木,反应也有些慢,但无比真诚可信:“回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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