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啊,”何菲菲笑,“那你以后出国怎么办?护照签证不是更麻烦?”
“那就不出国了。”
纪忆低头,打开面包,笑咬了口。
何菲菲惊讶,很少见对公务出行不喜欢的人,尤其是现在的大学生都很热衷出境游,像纪忆这种人更是少见。她只当纪忆是懒,怕麻烦:“别怕麻烦,马上就要正式工作了,护照和港澳通行证都是必备的,要不然临时让你出去,你怎么办?”
纪忆支吾着,搪塞而过。
这是她最尴尬的问题,她护照办的早,已经到期了,港澳通行证也是。可要续办这些都要回爷爷家拿户口本,她甚至已经开始担心身份证到期以后该怎么办?这对普通人来说很简单的一件事,对她却是大难题。
列车里,仍旧有着浓厚的过年氛围。
大家都在说着年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如果不是在火车上,此时应该鞭炮震天响,到处都在请财神。何菲菲家乡那里没有这种说法,听得有趣,问纪忆是不是这样?纪忆也茫然摇头,小时候每年在大院里,都是年三十晚上有整个广场的礼花,对年初五一点印象都没有,包括赵小颖妈妈那么喜欢说这些,都没提到过。
赵小颖……季暖暖……
好像这些过去的记忆,都随着季成阳的归来,被强行揭开了沾满尘土的封条。
火车一路上被强制停了几次,两个人到北京站,已经是初六的深夜三点多。
初七是报社开工的日子,纪忆估算了一下路程远近,觉得自己马不停蹄赶到学校,估计没睡一会儿就要爬起来,再赶去报社,索性就拖着行李箱,直接回了报社大厦。上次因为加班,她也曾睡过办公室,所以这次轻车熟路,顺便把从酒店带回来的没开封的一次性牙刷牙膏都拿出来,用上了。
等她洗漱完,躺在长沙发上,盖上自己的羽绒服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在下午时候,季成阳曾经给她发了个短信,问她是否安全到了北京。她没有回。
此时在格外安静的休息室里,她忽然觉得内疚了。
也许他一直等自己的消息,等到很晚,可现在回是不是又太晚了?她纠结了会儿,还是给他写了很简短的消息,告诉他自己到了。
未料,电话铃声就在深夜,这么响起来。
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手机,心剧烈跳动起来。无数个问题让她紧张的不行,他要说什么,该不该接,接了说什么?在一闪而过的“拒接”念头里,她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接通:“你好。”
“西西,是我,季成阳。”
“我知道,”她回答,“我知道这是你的号码。”
季成阳略微沉默。
她靠在沙发上,听着电话另一端,忐忑等待这短暂沉默后的内容。
“顺利吗?”他问出了最寻常的问题。
纪忆应了声,又怕回答的太简短而让两人更尴尬,只能继续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就是交通不太方便,很多公路都封了,火车在路上也停了几次,所以才这么晚到北京。”
电话那侧安静着。
她也就毫无头绪地继续说下去:“这次雪灾真的很严重。我去的时候,雪早就都停了,可是还有很厚的冰,很多人加班加点地给高压电缆除冰。在长沙采访的同事说,还有几个电力公司的员工因为除冰,从高空摔下来,抢救无效死亡的……”
这些内容,都能在新闻上看到。
可除了这些话,她也找不出能和他谈的话题。此时此刻,就像过去的境况忽然反过来了,小时候是她胆战心惊的拿着电话,追问他是否安全,再听他说一些时事。而现在,是她来告诉他这些话。只不过听起来,没有那么惊心动魄。
“平安回来就好。”季成阳终于在她无话可说时,出了声。
“你……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她问。
“我在等你的回复,”他说,“怕你出什么事情。”
纪忆马上找了个借口:“我一直忘了看手机,到办公室才看到……”
“你现在在办公室?没有回学校?”他抓到了重点。
“明天要工作,这个时间回学校就太晚了,所以就来办公室睡一会儿,”她说着话,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墙角,好像他就在自己面前,让她不敢直视。
“安全吗,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
“嗯,这个大厦保安很好,而且报社有专门的休息室,有时候同事熬夜加班,都会在这里补觉。”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怕黑,自己一个人,害怕吗?”
她回答:“已经习惯自己了,寒暑假我都是一个人在宿舍睡的。”
在大年初六的凌晨四点,他们两个人竟在说着不痛不痒的事情,没有什么中心思想,漫无目的。而这往来对话中,始终有着一些让人尴尬的气氛。
到最后,季成阳终于告诉她:“去睡吧。”
纪忆意外,没想到对话如此简单。好像回到两人感情没开始的时候,他从美国打来电话,只是问自己的一些近况,如此而已。
“好,晚安。”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轻声回答他。
就在手机离开耳畔,要挂断时,季成阳的声音忽然又叫她:“西西?”
她忙又拿起来:“还有事吗?”
“元宵节有没有安排?”
怎么会有安排,那是家人团圆的日子。
她有些黯然:“没有。”
“我去学校接你,我们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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