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补上这个漏洞,重建投资人的信心,汪展鹏整天忙着各处去游说去借钱,但从前那些个称兄道弟关系良好的朋友,现在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客气一点的,就谎称出差去了,不客气一点的,直接就下逐客令了。
绿萍这个时候,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原本这一场危机,她也必然要受牵连,会被卷入其中,没想到,半个月前,她突然将妈妈名下的股份,全部卖给了靖北的一个大投资商。那投资商初来靖北,想要借汪展鹏公司原有的人脉和知名度来打开自己的市场,所以,他出高价,购买了汪妈妈的股份,准备大干一场。这下子,绿萍和汪妈妈成功脱身,大投资商资金雄厚,倒也不是特别在乎,索性打算着连汪展鹏的股份也一并低价买进,顺利接手整个公司。
至于后来,汪展鹏有没有卖公司,绿萍也不太清楚,她只知道,汪展鹏还是留在公司里的,财务危机也顺利度过了。但她从楚家那里听到了一些传闻,大约是说,汪展鹏最后确实是卖了公司的,留在公司只不过是替他人打工罢了,那家公司,从此以后,就不再姓汪了。
绿萍离开了公司之后,就开始用心经营自己的小公司了,妈妈赞助了她不少的钱,还靠着自己的关系,给她介绍了不少生意。绿萍于是在原先的楼里租了一间更大的办公室,请了更多的员工,公司的规模,慢慢的开始壮大起来了。
等到一切都办妥了之后,汪妈妈才忽然想起来,她还没有带紫菱去医院做产前检查。这个紫菱,对自己的事情是完全不上心的,怀了孩子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牛仔裤高跟鞋照穿,整天吃些不健康的东西,时不时地拉着楚濂去外面喝酒玩乐,疯得跟什么似的。
汪妈妈决定,第二天就要带紫菱去检查。不仅仅是为了确认孩子是否健康,还在确认,紫菱到底有没有怀孕。这些天来,汪妈妈是越来越怀疑这一点了,紫菱看上去,跟没怀孕前一个样子,除了例假没有来之外,其他的情况,都很正常,一点儿也没有怀孕的反应,而且她的肚子,也没有变大的迹象。可是,她三个月没来例假了,按理说,肯定是怀孕了,那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情况呢?
第二天是周末,汪妈妈让绿萍开车,送她和紫菱去医院做检查。绿萍停好了车子后,想起来要买一些东西,就让妈妈和妹妹先进去,自己先去购物。等到她买了大包小包地回来之后,找到了汪妈妈,却发现,似乎情况有些不太对的样子。
“妈,怎么了?”绿萍坐到了妈妈身边,关心地问道。
汪妈妈脸色发白,一脸地怆然,看着坐在旁边的紫菱,似乎想哭,可又哭不出来。紫菱却是一脸的委曲,眼泪已经流了满面了。
“紫菱,你又是怎么了嘛,你们两个,倒是说话呀。”绿萍急了。
“绿萍啊,这下子真的麻烦了,紫菱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啊。”
“没怀孕?”绿萍有点呆了,“可是她明明三个月没来例假了啊。”
“刚刚做完检查,居然就来了。医生说,她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所以才闭经了几个月,现在心情放松了,例假就回来了。”
“妈,我早说过了,我没有怀孕嘛,你们非不听我的。现在怎么办嘛,我已经嫁给楚濂了。”紫菱一面跺脚一面哭,懊恼得不得了。
“紫菱,你自己也说了,你已经嫁给楚濂了。”绿萍在一旁提醒她道。
紫菱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绿萍,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说,你既然已经嫁给楚濂了,就不应该再有其他的想法,跟他好好过日子吧。楚濂不会因为你没有怀孕而迁怒于你的,反正你们两个还年轻,努力一下,总会有孩子的。”
“绿萍,你根本不明白,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如果知道自己没有怀孕,我是不会嫁给楚濂的。我现在不是害怕不能跟楚濂交代,我是懊恼自己,怎么被你们骗了,稀哩糊涂地就嫁给楚濂了。若是没有孩子,我根本不会嫁嘛。”
“紫菱,你错了,你之所以嫁给楚濂,是因为你们两个上了床,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这就是你放纵自己的惩罚,怨不得别人。如果你真的冰清玉洁,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谁也不能强逼你嫁给楚濂。你自己想想,你今天之所以会结婚,种这下‘因’的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你自己。”绿萍生气了,一股脑儿地说出了自己的心理话。
“绿萍,你,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啊?”紫菱开始结巴了。
“我说话难听?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才难看呢。两个男人,跳来跳去,一会儿跟这个,一会儿跟那个,说句不好听的,你要不是我妹妹,你这样的做法,早就被我骂了。你跟外面朝三暮四勾三搭四的女人有什么分别啊。我告诉你,但凡不懂得自尊自爱,结婚前就跟男人乱搞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幸福的婚姻,你自己看着办吧。”
紫菱听到这番话,羞得脸色都变了,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居然话也没说,跳起来就捂着脸跑了。汪妈妈不忍心,追了几步叫着:“紫菱,紫菱你快回来啊。”
绿萍上前一把抓着妈妈的手臂,劝道:“妈,你别追她了,以后她的事情,你也少管吧。她都嫁人了,自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汪妈妈叹了口气,不住地摇头,可也不知道要怎么管紫菱,索性也就随着她去了。大家谁也没有想到,当天夜里,紫菱回到家中,就跟楚濂大闹了一场,非要离婚不可。
楚濂这些天来,一直把紫菱当宝贝似的哄着,没料到她居然又跟自己发疯了。楚濂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痛无比,无奈地问道:“紫菱,你又哪里不高兴了?你不要发脾气,对孩子不好。”
一提到孩子,紫菱就禁住冷笑了起来:“孩子?什么孩子,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怀孕。我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忽悠着进了洞房的。我真的是倒了大霉了,明明没有怀孕,非要被逼奉了成婚。现在,你满意了吧。”
“什么,没有孩子,紫菱,你没有怀孕吗?”
“是,我没有怀孕,医生说了,我根本就没有怀孕,而且我今天已经来了例假了。你可以死心了,也可以放了我了,既然我根本没有怀孕,楚濂,我们离婚吧。”
“不不,紫菱。”楚濂激动地一把搂住了紫菱,叫道,“我不离婚,我绝对不会跟你离婚的。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怀孕,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有没有孩子也不重要。”
“可是我不想再跟你过下去了。”紫菱用力地推开了楚濂,就开始拿出箱子收拾衣服,嘴里不停地说道,“我就说嘛,这婚根本不应该结,我就是上了你的大当了。我要去欧洲,我要去找云帆,我要跟他把话说清楚。我们根本都没有结束,怎么我就嫁给你了呢?”
“紫菱,你不要胡闹了。”楚濂冲上去,一把夺过紫菱手中的衣服,气道,“那个费云帆,已经不会要你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不要我?不要我我也不跟你结婚,这婚结得人简直郁闷死了,我才二十岁,难道就要被婚姻束缚一辈子吗?楚濂,你放开我,我真的要走了,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当朋友比较好。”
“你以为,结婚是儿戏吗?”房门忽然开了,楚爸爸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指着紫菱骂道,“我告诉你,你自己做的事情,就必须要负责任。你以为我们楚家是什么人物,我们楚濂又是什么人物,由着你想嫁就嫁,想离就离吗?不要欺人太甚!那个费云帆,花花公子一个,一得知你跟楚濂发生了关系,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你以为,你找到他,他还会要你?我早就打听过了,他在欧洲,又找了新的女朋友了,根本就不会再回来了。”
紫菱被楚爸爸一顿臭骂,咽不下这口气,冲上去理论道:“我跟云帆的事情,不用你来管。你们既然这么看不上我,那就离婚好了,我也不在乎。”
“好,离就离,我倒要看看,这个靖北,还有哪个男人,敢娶你这样的女人。”楚妈妈在旁边尖叫道,“二十岁就爬上了男人的床,结婚三天就要离婚,这样新奇的事情传出去,只怕靖北没一个男人敢沾你。你有什么啊,要不是看在你妈妈跟我多年好友的份上,紫菱,我告诉你,我真的是不想让你做我的儿媳妇。我本来以为,绿萍会嫁给楚濂,她那么出色,那么能干,你跟她比,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你是学历出众,还是赚钱厉害?你连个工作都没有,连张文凭也没有,你以为,我很乐意接受你这样不学无术的女孩子做我的儿媳妇吗?我们家楚濂配你,简直就是委曲他了。”
楚妈妈将埋藏在心里的怨气,全部发泄了出来。这些天,为了儿子,侍候紫菱这个女菩萨,她已经彻底地受够了。
紫菱一下子又哭了起来:“楚濂,你也看到了,现在是你们全家联合起来欺负我了,我还能跟你过下去吗?”
“欺负你?哈哈,也不知道这些天来,到底是谁欺负谁?你大小姐整天吃完饭,连碗都懒得端厨房里去,你的内衣内裤都是我在帮你洗,你除了吃喝玩乐,你还做什么了?你以为,天底下的婆婆,都和我一样,愿意给你做牛做马吗?你凭什么啊,一无是处的人,还有脸在这里哭。你除了会哭之外,到底还有什么本事啊?”
紫菱被骂得有些受不了了,索性什么东西都没有拿,直接冲出了楚家,跑回了自己娘家。可是,她把这些事情跟妈妈一讲之后,却没有得到理想中的支持,汪妈妈只是冷淡地说道:“好吧,紫菱,你若是想离婚,妈妈也不反对。不过,离了婚之后,你就得自己工作赚钱了,妈妈不会再给你零花钱的,你想要什么,全要自己赚钱买。工作你也自己去找吧,妈妈就不操心了。”
紫菱一听这话,心就凉了半截。她是吃闲饭已经吃惯了呢,而且没有文凭也没有技术,出去找工作的话,只怕连文员都找不到,最多只能到餐馆里面去做服务员。紫菱一想到这样的生活,就害怕地发抖起来。
没办法,紫菱在家里睡了一夜后,第二天,就跟来接她回家的楚濂灰溜溜地走了。回到楚家后,她收敛了一些脾气,不再摆大小姐的派头,偶尔也要做一些家务了。每当这个时候,紫菱总会想起远在欧洲的费云帆,可是,他现在却搂着其他的女人,完全把自己给忘了。
紫菱的悲苦生活,就此展开了。反正她和楚濂,是越来越没办法和平共处了。一开始,楚濂还会让着她包容她,慢慢的,脾气也变差了,紫菱骂人的时候,也知道骂回去了,甚至有动手打人的趋势。每当这个时候,紫菱就会回家去哭诉。汪妈妈除了劝她离婚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可是紫菱一想到离婚后就得完全靠自己了,又觉得害怕了,于是乎,一拖再拖,就这么无止境地拖了下去。而她的肚子,却再也没有反应了,无论怎么努力,也没有怀孕的迹象。因为她老怀不上,楚家其他人,对她也是越来越冷淡了。原先说要买房子给他们住的,现在也懒得弄了,反正家里是二层小楼,住得也不算差了。紫菱整天在公婆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精神就更紧张了。这么一搞,想生孩子,就更难了。
绿萍倒是过得还不错,除了整天劝妈妈去跟那个追求她的陆叔叔约会外,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交给了工作。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一间过去了。绿萍在这段时间里,也攒了不少的钱,终于有足够的钱,去美国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她先去了亲戚家里,要到了父母在美国的地址,然后跟汪妈妈说自己要去散散心,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汪妈妈本来也就是混日子的过着,一听去美国旅游,自然很高兴,当下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绿萍安排好了所有的行程之后,就和妈妈坐上飞机,去了美国。到了目的地后,绿萍没有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是告诉妈妈,听说裴楚瑜的父母也住在这个城市,自己想去拜访他们一下。
汪妈妈一想起楚瑜死得冤枉,心里对她的父母也很是同情,就让绿萍买些礼物,再去探望他们。那一天,绿萍的心情,简直就是激动到了极点,跟父母分别这么多年后,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生活地好不好。虽然,她现在不能和他们相认,但是,她还是希望,能见一见他们,哪怕只是和他们说上几句话。
绿萍是以楚瑜生前好友的身份,去拜访他们的。裴爸爸裴妈妈在美国住了几年后,丧女之痛的感觉,也慢慢地有些淡了,他们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儿,把她当做了精神寄托,在美国的乡下买了套房子,每天种种花养养鸟,生活过得很平静,也很满足。
他们见到绿萍的第一眼,似乎都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失去了多年的女儿,好像又回来了。当然,那只是一刹那的感觉,绿萍和楚瑜,毕竟长得非常不同,他们是不可能知道,这两个人,其实便是同一个人。
绿萍进到屋子里,坐下来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们聊着。其实,她有些想哭,可是,她又不能哭,就这么突然落泪,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好在,她现在看到父母过得不错,她也就放下了心来。
裴妈妈拿出了楚瑜生前拍的一些照片,给绿萍看,一面说道:“我们家楚瑜啊,真的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让我操过心。只是,走得实在是太早了。”说到这里,裴妈妈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裴爸爸见她这样,赶紧劝道:“好了,不要哭了,绿萍看到了,会不好意思的。绿萍,你不要介意啊,你裴阿姨总是这样的,一提起女儿,就忍不住要哭。”
“嗯,我不要紧的,楚瑜的死,我也觉得很难过。不过,看到你们现在在美国过得幸福,我想,楚瑜肯定是知道的,她肯定有在保佑你们的。”
“是啊,说起来,或许真的是楚瑜在保佑我们呢。”裴爸爸一拍大腿,说道,“楚瑜过世后没多久,她大伯忽然买彩票中了一笔钱,就说看我们留在靖北整天难过,对身体不好。于是,他拿那笔钱,给我们两个办了移民,来了美国。或许,那笔钱,是楚瑜在显灵啊。她知道,我们两个日子过得不开心,所以才想办法,把我们两个送到美国来了。”
原来如此,绿萍总算搞清楚了。原来,孙仲翔这个家伙,没有主动出面给爸妈办移民,而是借了大伯之手,让他假意说中了彩票,然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父母送到美国来了。绿萍就知道,她爸妈不是那种贪财的人,是不可能明知道孙仲翔出钱,还欣然接受的。这些天来,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疑问,终于解开了。
裴妈妈也止住了眼泪,开始嘲笑起自己来了:“你看我,就是这个样子,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了。欣欣,过来这边。”裴妈妈叫过收养的小女孩,冲绿萍道:“这个孩子,跟楚瑜长得很像,性子也像,每次看到她,我总觉得,楚瑜又回来了。”
绿萍看着这个叫欣欣的小女孩儿,想到她给父母带来的愉快与安慰,心里就好受了很多。她把欣欣叫到身边,开始和她聊天,和她一起玩。
玩着玩着,门铃突然响了,裴妈妈就起身去开门,走到门口先掀开旁边落地窗的帘子,往外望了一下,就高兴地叫道:“啊,是仲书来了。”
绿萍听到这个名字,浑身都僵硬了起来,脸皮的笑容瞬间凝固。她转过头,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孙仲书,耳朵里听听到裴爸爸的笑声:“哎呀,仲书又来看我们了,这个孩子,一到美国,就经常来探望我们,真是个有心的孩子啊。”
孙仲书一进屋子,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绿萍,两个人,四只眼睛,就这么互相对视着对视着,久久凝望着对方,再也不能从彼此的身上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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