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我想你应该有些话同周姑娘交待一下吧?我朝犯人论罪流程不该如此草率罢?”
那个人带着周芸来了京城府衙,见到了之前从不露面的京兆尹。这地方她来过很多次,别说京兆尹,连个主事的都见不到。毕竟一个小小的军中副将,分量太轻了。她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地插入玉清辞无人应答。
云敛冷笑一声,长剑一抖,无形的气劲以他周身为中心,往外袭卷而去。
劲风从树上扫过,树叶轻轻摆动,爆炸中逃过一劫的鸟儿却好似炸了毛,竭力朝高、远处而去。离地三丈,“嘭”,凌空的鸟儿陡然碎裂开,洒了一地血肉,树叶簌簌而落,一地凌乱。
几百十号人现出身形,有好几人身上衣衫裂出几道裂口,面色苍白。
“呵呵,果然还是无胆鼠辈。这么点儿人,也敢拦住爷爷去路?”云敛讥笑道,言语之中多带污辱之意。
“老狗安敢?”先前那粗莽汉子提着两个大石锤,冲将出来。
旁边站着的中年儒士心中轻叹:果真成不得大事。
云敛不以为意,纵是这几趟下来受了重伤,也非蝼蚁可敌。
见这大汉粗笨,他的剑招变得轻灵,如猫戏老鼠般逗弄这莽夫。大汉手中石锤始终落不到实处,心中躁急,出锤愈发没有章法。
云敛失了辱弄心思,剑势陡然凌厉起来,一剑平平无奇,远不如望月厉害,却叫大汉冷汉直流。
当死……中年儒士垂眸,想起临行前小主子同北先生交代的后手,悄悄往后退去。
异变突生——
那持剑的老人突然摔了一跤,手中剑无力的落下,插进泥里。本已闭目等死的大汉小心地睁开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人一动不动,呆立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挪过去,用脚踢了踢那老人。
没动静。死了?死了!
大汉犹觉不解气般发狠踢了那尸首好几下,最后一脚踩爆了他的手腕。
周遭围看好久的人群突然涌上来,朝着尸首吐着唾沫,学着大汉踢、踹着已经死去的人,还有些人举起手中刀、剑疯狂劈砍,全不顾招式路数,仿若陷入疯癫。到得后来,俱是无语凝噎,地上徒留一摊辨不出人形的烂泥。
中年文士并未阻拦,或许他甚至也想加入进去。不过他终究没有,只是走到那边,仔细看了看地上,忽的瞳孔一缩——地上,一对小小的铜锣竖立在土中,边锋尖利,隐见血色。好一柄杀人利器!
会是巧合么?他暗忖。
远处,年纪小小的少年手中忽然换了一柄木剑,望着身后青山轻笑:因果因果,今日结因,明日得果。贫道十分期待。
竟是个小道士。
可惜那成名几十年的一代剑中魁首,没有死在韬光养晦多年的景王偷袭之下,没有死在齐名的剑道大家手里,逃过了几十颗的火珠埋伏,就这么颇具戏剧性的魂丧青索山了。真是可怜可叹。
另一边,景王殿下换了匹军中良马,丝毫不掩饰自己娴熟的马技。裘凌紧紧跟在他身后,见此心中也有几分满意。
王臣远远地跟在后头,心中惴惴:自古以来,秘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军中马匹脚程极好,纵马驰骋,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到得青索山下。
一进山便望见一片萧索景象,树叶落了一地,泥土泛着一种吓人的焦黑,地上躺七竖八地躺了不少同样的焦黑颜色。
王臣心头一跳,这般全无半点遮掩,可不是什么好事。
中年文士走上前来,躬身行了一礼:“少主,属下成功截杀御龙鹰犬二十一人,只是……没用上您交代的后手,那云敛老狗死得诡异,只在地上找到这个。”说着将先前找到的一对铜锣递了过去,“是先前一个举止怪异的少年人的。”
“宋叔以为这是怎么回事?”容羲和听了轻声问道。
“看上去怎么都像个巧合,可是又透着种诡异。”叫宋青阳的中年文士摇了摇头,疑惑道。
“是啊。”容羲和点了点头,盯着手中一对铜锣。
可是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巧合呢?
“宋叔,可以同我说说那个人么?”容羲和突然问道。
“那少年人出现的诡异,手里牵了只毛驴,还拿着这一对铜锣……对了,是他先从这火珠阵上过去,却毫发无伤。”
容羲和盯着那一地焦土,眉峰微蹙,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宋清阳见此不在打扰,交代着手下将十几具焦尸拖去处理。大汉被他叫来骂了个狗血淋头,畏畏缩缩地不敢说话,可汉子低垂着的脸上还有几分不以为然,眉梢带着几分隐隐的得意。
王臣远远地看着沉思的景王殿下,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走上前去。“王爷,”他欲言又止,“您今日是何意?”
“连同你那些弟兄,全都给人家扔出去做诱饵了,你还要给他卖命?”
“王臣,不值当啊。”
“做个聪明人吧。”
容羲和只说了三句话,就不再理会这位年轻的护卫统领,走到一边,凝眸望着周遭峰峦,心中想着:还缺一步啊。
王臣望着一改常态的景王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景王算是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也是给了他一个选择。其实并不难选,还未建功立业,谁愿意折在此处?更别提士为知己者死,为不拿自己的命当命的人尽忠,值得吗?答案显而易见。
他心中已有答案,直接跪在了容羲和身后:“愿为殿下效命。”
“卿不负我,我不负卿。”容羲和淡淡地道。
短短八个字,深深刻入王臣的脑海,一誓便是一生。
容羲和不再说话,出了青索山,再有几百里便到了玉华境内了,此去迢迢,尚不知几时能回。这般青山美景是再不得见了。
“小主子,”裘凌和宋青阳走了过来,“此去玉华,务必要多加小心。宋家在玉华布下暗棋一十二颗,小主子到时若遇上麻烦,可联系她们。”
“另外,这三个锦囊,是北先生托我带给你的。”裘凌从衣袖中掏出三个暗色绣花香囊,递给容羲和。
待他接过,又递过来一本小册子并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容羲和接过,开鞘一看,刀身几可映出他的面貌,几根发丝不小心沾碰上它,便断成了几截,果不是什么凡品。
也算得上用心了。
了肉里。
京兆尹看上去有些惶恐,“这可不能怪本官啊,两位世女开口,我还能不照做么?”
“世女?!怎么可能?”周芸忍不住问。
“可不是嘛,当时是玉世女亲自领着人来的,叫本官秉公处理,这言下之意,两位该不会不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