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徐凉云是在梦里看到了什么,陈述厌这么一抱他,他的表情就放松了些,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拉长声音唔了一声,抱着陈述厌往下拱了拱,想往他怀里缩似的。
陈述厌苦笑一声,抱着他拍着后背,哄小孩似的哄他睡觉,哄他做个好梦。
卧室的窗帘拉着。徐凉云家卧室的窗帘是有点透明的黑灰色,清晨的初阳把它照得微微透光。
陈述厌抱着徐凉云,一边拍着他一边听他呼吸,忽然感觉一切都是恍然一梦。他的手也好徐凉云也好这五年也好甚至叶夏也好,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太长的噩梦。
徐凉云其实从来都没走,也没有什么创伤性应激障碍,他还是那个真挚又热烈地爱着他的徐凉云。
恍惚之间,陈述厌甚至以为根本没下过那场让徐凉云身中三弹,从此让他们彼此都活在了噩梦里的雨。
但这并不是梦。陈述厌抱着的徐凉云不是五年前的,他如今瘦骨脱相,不似从前,陈述厌抱一下就感觉得出来。
但是也好。他想,做完噩梦惊醒过来看到旁边有徐凉云,那噩梦或许也能算是美梦一场。
有徐凉云就行了。
陈述厌往徐凉云怀里缩了缩。
可老天爷却并不是个浪漫的人。陈述厌还没待够,徐凉云的手机就突然在枕头底下催命似的滴里嘟噜地响了起来——是闹铃。
徐凉云在陈述厌怀里猛地一哆嗦,瞬间醒了过来。
他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翻过身,慌慌张张地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抽了出来,把闹铃按掉了。
他松了口气,再抬头,才看到陈述厌刚抱着他的两只手尴尴尬尬地停在半空中,虚抓着他衣角,人已经被他突如其来雷厉风行的一顿操作给弄傻了。
“……你醒了啊。”徐凉云说话有点干巴巴的,“被我弄醒的?”
“没有。”陈述厌说,“早醒了……你怎么了这是。”
“没……我怕弄醒你。”
陈述厌哭笑不得:“醒就醒了嘛,没什么的。”
刚醒的徐凉云有点提不起劲,蔫蔫挠了两下很不屈地炸了起来的头发,嘟囔道:“不想弄醒你。”
“那要再躺会儿吗?”
“想。”徐凉云说,“但是要去工作……等工作完我躺个三天三夜的,我们也有空好好在一起待会儿。”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陈述厌无奈,道:“好吧……那既然我们一起醒了,就一起去吃个早饭?吃完你再去工作。”
徐凉云揉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
他应了一声行,但嘴上和手上却做了完全相反的事——他扑了过去,抱住陈述厌,倒到了床上。
“五分钟。”他埋在陈述厌怀里说,“就五分钟……再睡五分钟以后就起床。”
陈述厌哭笑不得。
“徐凉云。”他说。
“嗯?”
“真好,”陈述厌说,“我们这样。”
“嗯。”徐凉云说,“狗看见得乐死。”
陈述厌笑了:“确实,那我们去接它吧。等我好了它也好了,我们一起去接回家来。”
说到这儿之后,陈述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等你也好了,我给你画张画。”
“太多了。”徐凉云声音迷糊起来,“你给我画得太多了……两大箱子……不敢看,全都压箱底呢……”
徐凉云越说声音越迷糊,到最后成了一片哼哼唧唧的外星语,陈述厌一个字儿都听不明白。
但他知道徐凉云在说什么。
徐凉云真的累得不行,和陈述厌说话都能睡着。说完这些,他就又进了梦乡,一呼一吸平缓起伏,又不肯不和陈述厌说话,连浅睡间都不放弃哼唧,好像还在说什么。
陈述厌却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他轻笑起来,又忽然想起自己五年前恨得太深,早已经把所有和徐凉云有关的东西都扔了,只剩下一个牛油果泄愤。
陈述厌脸上的笑意一顿,渐渐消失。他抱着徐凉云,愣了半晌,然后慢慢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怅然。
徐凉云又睡了半个小时,然后打着哈欠起了床。
他坐起来,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早上八点,到了该上班的点。
陈述厌跟着他坐了起来,说:“凉云。”
徐凉云久隔五年地被他很亲切地叫了名字,一时嘴快应了一声之后,便一下子愣住了。
他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陈述厌。
“干嘛。”陈述厌被他看得想笑,“不喜欢啊,那云哥?”
徐凉云慌了:“……没有,不是……没想到而已,你想叫什么叫什么。”
“好吧,那就还是凉云。”陈述厌说,“跟你说个事。”
“你说。”
“之前分手的时候,”陈述厌挠着脸,道,“我把你给我的东西……全扔了。”
徐凉云:“……啊。”
徐凉云似乎早知道会这样了,苦笑了一声,没多意外,说:“没事,扔了正常嘛,我以后再给你买,扔了就扔了。”
他又伸手去揉了一下陈述厌的脑袋,补了一句:“你别在意。”
陈述厌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一起起了床,徐凉云又抱着他试了一下能不能站起来。
陈述厌今天早上倒是可以勉强站住了,但是腿一直在抖,根本走不动,站着没几秒就啪地倒进了徐凉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