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凉云把枪口偏了偏,扣下了扳机。
砰地一声。
子弹破开雨帘,擦过叶夏的耳朵,打穿她的发丝和雨衣,在雨里破开了一条弹道,像在无声大吼。
叶夏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僵在了原地。
一瞬间,四周安静了下来,只有雨在依然噼里啪啦地砸。
叶夏看到徐凉云手上的枪冒起了烟。这些烟很快就被雨水掩埋,但这磅礴的大雨掩不住他眼里阴冷的恨。
那恨和那天的雨一样磅礴,和那天的雨一样冰冷。
那里面没有冲动。
“我很想杀你,甚至想让你也坐坐那把电椅。”
徐凉云慢慢吸了一口气,声音哑得在大雨声里朦胧难辨:“但我不是你,我是个警察。”
“我的职业守则不准我这么做。”他说,“我永远都不会变成杀人犯,我也从来都不是。”
第二十五章二十四话钟糖说:“你这样可能要pt……
叶夏僵在原地,片刻后,她突然又笑了一声。
也就是这个时候,钟糖的声音从楼道里传了上来,还有一堆噔噔蹬蹬的上楼声。
“徐凉云!!!”钟糖一边在楼道里气喘吁吁地往上爬,一边对他喊,“你冷静!!!你是警察啊!!!对她动手那就掉她的套里了!!!你清醒点!!!”
来了。
徐凉云微微扬起头,轻轻叹了一声,拿枪的手一下子垂了下去。
他仰头看着暴雨如注,默默松开了手。
枪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钟糖在楼道里一直喊着徐凉云让他冷静,徐凉云听着那些话,突然感觉心里又疼又凉又冷,像掉在了冰窖里,像今天的雨都是下在他心上的,噼里啪啦地砸出了好多鲜血。
叶夏又笑了起来。这一次她笑得尤其夸张,都弯下了腰,不能自已,像是疯了。
徐凉云听着她笑,仰头看着天,感觉到似乎有一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再往前一步,就是彻头彻尾的深渊。
深渊里很黑很暗,他知道那里是比今天这雨更冷的地方。
但他不得不跳下去。
除了跳下去,别无选择了。
这就是这条路的尽头,是他不得不坠入其中的尽头。
叶夏的笑声突然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她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徐凉云”,突然就从怀里拿了一把刀出来,冲了过去。
徐凉云低下头,看见她手持着一把刀大叫着冲了过来。
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叶夏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声音和暴雨一起轰隆隆作响。
徐凉云站在原地看着她,恍惚间,他突然看到了陈述厌。
他看到他的小画家拿着调色板和笔站在画板前,手上都是颜料,脸上也不知怎么的搞上去了一些,在回头朝着他笑。
那些在那平平无奇的日子里看起来普通又有点偏灰的颜色,如今再看去,却绚烂得让人睁不开眼。
徐凉云无端闻见了满屋的芳香。
他低下头,垂了垂眸。
雨下大了,大得他睁不开眼,却压不过叶夏疯了似的叫喊声。
突然,他身后一声枪响。
子弹破空而来,正中叶夏肩头。
叶夏肩头一痛,表情瞬间扭曲,拿着刀的手猛地一哆嗦,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手上的刀也旋着飞了出去,划了一地滋啦啦响。
她捂住肩头,声音微弱了下去,又很不服输地大声哀嚎起来。
刑警们跑上天台,大叫着让叶夏别动,在大雨里艰难地把她双手铐在一起,骂骂咧咧地让她老实点。
林橘跑过来,一把把徐凉云从外面拽回了屋子里,好让他别再淋雨。
她气喘吁吁,被吓得满头冷汗,大声质问徐凉云:“你干嘛呢你!?你看不到她手上有刀吗!?你等死吗你你有病吧!!你怎么从凉警毕业的你个傻逼!!!”
徐凉云:“……”
徐凉云看着她,目光呆呆地怔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收回目光,叹了口气,伸手推开林橘抓着他胳膊的手,转身摇摇欲坠地走回雨里,蹲下身去,把刚刚掉到脚边的枪捡了起来。
用左手捡的。
他回过头,把枪交给林橘,站在雨里哑声说:“拿走吧,你先下去。”
“……?”
林橘一下子茫然了。
她看了看枪,又看了看徐凉云,然后又看了看枪,说:“什么拿走……这不是你的佩枪吗?我拿走干什么?”
“先拿着下去。”徐凉云说,“我再在这儿待一会儿,你先下去,在车里等我。”
“……哦。”林橘只好把枪接了过来,说,“那您别待久了,大雨淋多了会生病。”
徐凉云凄凉一笑:“我都快病死了。”
林橘愣住了。
她似乎有了什么猜想,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特别害怕。
她看着徐凉云,表情惊恐地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连忙转头看向钟糖,脸上写满了“救命”。
钟糖倒一直目光凝重地盯着徐凉云——刚刚徐凉云面对着刀尖无动于衷,很显然这一幕让他觉得问题不小。
钟糖轻皱起眉,开了口:“你该去看个心理医生。”
“改天吧。”徐凉云说,“我没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