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走到镜头面前,手握在身后,低下身,咧嘴笑着看向镜头,瞳孔微微缩小,表情看起来有些渗人。
“您今天又来工作啦?”她笑着说,“今天你要杀死谁啊,混账东西?”
她笑得很甜,和说的话格格不入。
“你记得我吗?”她歪着脑袋笑起来,说,“你还记得我吧,可是你把我男朋友杀了的。”
“你在旁边的楼上,架着枪,你不让我见他,只给我在车上看直播——你不让我跟他说话,我只能从直播里看到你开了枪,看到恩阳被你一枪爆了脑袋……”
“……在那么多人面前。”
她说着说着,笑容就消失了。
她说:“你凭什么不让我跟他说话。”
“什么叫他会情绪失控……我要是跟他说话,他一定会冷静下来的!!!”
“是我让他情绪失控的吗?”她问,“是我让他情绪失控的吗!?放屁!是你们!!是你们逼他!!!”
徐凉云被吓得快疯了,一直在摆弄手机,吓得自言自语着喊,想回答她想阻止她想求她放过那早上还被他抱过亲过的人。
可软件被禁言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看着陈述厌在她身后垂着脑袋死气沉沉,吓得呼吸不畅,手机都在手里发抖。
叶夏又笑了起来。
她扬起脑袋,笑得声音发哑,好像要背过气儿去。
“你当时就是这样对我的!!”她大喊,“你不让我和他说话!!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
她一边说着一边捞起一盆冰水,回头就全浇在了陈述厌身上。
徐凉云看到陈述厌浑身一抖。
徐凉云脑袋疼了起来。
他扶着脑门,在医院里深呼吸了一口气。
当年那一幕幕如锋利刀刃,每一幕都能在他心上挖血。
陈述厌当年疼得直哭,惨叫着嚎啕,声音在电流声里被撕得颤抖断裂,十分凄惨。
他或许不记得了,但是叶夏曾经拿着菜刀,剁肉一样砍他的手。刀刀见骨,鲜血淋漓。
然后她伸手把电线绕到他手上……绕在他早已经疼得开始痉挛的手上。
然后她打开开关,电他的手。
叶夏说徐警官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没有,你就是这样对恩阳的。
徐凉云并没有。
让她在车里看着不要再去见苏恩阳给他精神刺激的是警方做的决定,他狙死苏恩阳是因为他已经对人质实施了杀害性行为。
他从没有让叶夏眼睁睁看着苏恩阳死,更没有这么对过苏恩阳。
但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他做没做这些已经全都无所谓了。
陈述厌在哭啊。
他很疼啊……他很疼啊,他在哭啊!!
关他什么事啊!?
徐凉云记得自己那时候对着手机喊,像是想替陈述厌惨叫一般,喊得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他想去砸了手机,是特警队的一堆人冲上来把他拦下来的。
警方要定位,那个视频没法退出也没法暂停,就那样一直放,陈述厌的惨叫声一直绕在他耳边,从此在每一个深夜里回响,挥之不去。
等徐凉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早已经满脸泪水,喉咙哑得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
他喉咙很痛,痛得咳嗽,然后他咳出血来了。
他喊他喊得喉咙冒血。
后来,叶夏开着电椅的开关跑了,警察破解了被她上了锁的定位,上门救了陈述厌。
徐凉云在厕所里吐得想死。
他去不了。怕他行为过激,上头不准他去现场。
那时候徐凉云还流了鼻血,怎么都止不住。后来更是趴在马桶边上怎么都站不起来,两腿跟废了一样打哆嗦。
他满脑袋都是叶夏给他直播的陈述厌,满脑袋都是只能隔着手机嘶吼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他疼得痉挛惨叫的自己。
徐凉云脑子昏昏涨涨,在厕所里一边哭一边吐还一边流鼻血。
废物得像个笑话。
后来陈述厌被救出来的消息传过来,徐凉云站不起来,就狼狈地抓着东西往前爬,爬着也想去看他。
徐凉云求人带他去看,求人扶他一把。
特警队的人扶着他去了。
徐凉云是连滚带爬踉踉跄跄地跑进icu的。
他去的时候,icu里的医生护士还在抢救陈述厌。
隔着一层玻璃,徐凉云看到他呼吸微弱地昏倒在那里,戴着呼吸器,身上全是被电出来的伤,一片片被电得焦黑。
他原本白白净净的小画家面目全非,浑身血肉模糊,手上鲜血淋漓,皮肉翻起,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血,还在一阵阵无意识地痛得哆嗦痉挛。
徐凉云近乎不敢认他。
他手撑着玻璃,双腿发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icu前,别人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他推开别人,低下头,看到自己双手抖如筛糠,看到有眼泪下雨一样啪嗒啪嗒往下砸,看到有血跟着滴滴答答往下落,大概是他又流了鼻血。
徐凉云伏下身,跪伏一样在icu前缩成一团,浑身颤抖不停,恨得把自己的脸都抓出了血,终于声嘶力竭地惨叫着哀嚎出声。
声声撕裂到泣血,像要连灵魂都扯碎。
第二十三章二十二话他那时候似乎已经不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