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麽,跟霍远上了床之後,再对着侯雒语狠狠发泄一通,司青突然觉得通体舒畅,淤积在身体里的污垢也彻底洗涤畅通了一遍,她也觉得以前的自己过得太压抑了,虽然想太多对自己没有好处,但什麽都不想,放着这些烦恼事推积到腐烂,也不见得是帮助。
司青觉得她这几个月下来,努力不懈得使用小西的身体过生活,唯一的进步,大概就是能够心平气来得对自己说出上床两个字。
当然这种个人隐私她还没开放到可以对认识的人畅所欲言,包括白白和赵建圣。
过没几日,吴毛丽约了她一同去挑婚纱,让看似时尚美少女的她掌掌眼。
司青倒是不排斥,她想全天下的女人都不会否认对婚纱的憧憬,司青活了三十岁,男朋友没交过一个,更别说婚纱这种早已幻灭的东西。
婚礼她有参加过,但婚纱店她可从来没有逛过!
然而天不从人愿,司青还是没能参与此生的婚纱店初体验,原因很严重,严重到司青之前拮抗在小西的男人之间的困扰,只不过是过家家等级的庸人自扰罢了。
她赫然发现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她爸不见了。
她爸一个大活人,不见了!
不见了!!!
司青自从搬到洛城之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拜访她爸,当然她没有再随便按门铃找骂,而是当远足一般,专程跑到老家那儿闲散得待上一整天,虽然不能相认,但至少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的老爸,司青光是偷偷观看,就觉得非常欣慰。
至少让她感觉自己还是自己。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承认她司青的存在,至少她老爸肯定永远不会把她遗忘掉。χsγùzんáǐωù.cΘм(xsyuzhaiwu.com)
老爸的生活一直都很规律,就算死了个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悲痛到闭关了好几周,但总归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
她知道老爸早晨和傍晚都会出门去运动,所以堵着时间点肯定可以见上一面,远远的……
她之前去的几次,老爸虽然神色看上去还是很憔悴,但毕竟是个扛了家计一辈子的严肃老男人,当然没有什麽哭哭啼啼、一蹶不振的惨状,她也就安心了不少。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老爸的经济状况,虽然说劳保退休金够他一个老人家生活无虞,但她还是觉得於心有愧,老爸节俭持家把她跟弟弟拉拔掌大,她也如愿得考上了医生,当她有足够的余裕回馈於他安养天年的时候,此时此刻的她……却还是无能为力。
她虽然常回来远远得偷看老爸,但最近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绞尽了脑汁,想了很久的藉口,终於找到医院抚恤金这个理由来拜访她爸,还能顺势给他一笔钱,为此她特地拉了赵建圣一起来,有他三寸不烂之舌加持,以增加说服力。
结果一回到老爸家,她就傻眼了,赵建圣也目瞪口呆,屋子还在,窗户还在,光秃秃的农地也还在,就是人不见了。
门没有锁,司青一进去就看到空荡荡的空屋,除了大型的家具搬不走,其他什麽,其他什麽可携带式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简直要丧心病狂,急着奔到二十米外的邻居,几乎是疯狂得敲打人家的门铃,姗姗跑过来的赵建圣拦都拦不住,好一会儿,才走出来一对年老的夫妇。
「不好意思,可以请问隔壁的司先生去哪里了吗?他搬家了吗?」
「哎哟,小姐你是哪位啊?」对方说的是方言,司青疏於方言许久,十句只抓得到半句,又着急着重复了一遍刚刚质问的内容。
好在她还有带来一个赵建圣是清醒的,他拍了拍司青的肩膀,站到她身前,用不太流利的方言询问老夫妇有关司先生的事。
「司欸(司先生)喔,他好几个礼拜前就搬走了,地也卖光光了,不晓得为什麽,老头子你知道吗?」老婆婆推了一下他的老伴。
「不知啊,他也是个可怜的,一把年纪了,好像前一阵子女儿才过世,听说是在城市里当医生,薪水很高呢,也是个歹命的。」
夫妇俩说着又用方言唏嘘了几句,赵建圣忙打断他们,追问道:「他有说要搬去哪里吗?」
「没有啊。」老头子突然看了看附近,见没有人,才小声得询问司青:「你是他的亲戚吗?」
司青猛点头。
「劝你别再管他了。」
此话一出,语出惊人。
「为什麽?什麽意思?」司青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吓得心眼都快蹦出嗓子眼:「你知道他怎麽了吗?他人呢?」
「哎、」老头子慢慢吞吞的,急得司青想立刻帮他打一管肾上腺素:「是这样喇,你也别说是我说的,我之前就有看到『有人』来找他。」
「谁?什麽样的人?」司青心想该不会是弟弟:「是个差不多二、三十岁的男生吗?大概一米七八左右,是他吗?」
「不是,不是。」老头子慢悠悠得摇着头,好像说快了一个字就会喘不过气来:「不是那种的,是几部黑车子,不好的那种。」
「什麽?!什麽不好?」眼看司青快要晕厥过去,赵建圣赶忙接过话题,问道:「老伯伯,可以请您讲清楚一点吗?」
「就是讨债的喇。」老头子心直口快,又长吁短叹道:「这把年纪还欠人家钱,歹命喔。」
讨债?怎麽可能?
司青大脑运作太快,连否认的时间都直接跳过去,她突然想起当时警方说自己自杀的动机就是因为财务纠纷,难道是真的,还牵扯到老爸身上了,是谁陷害她的?
她强自镇定下来,比帮病人cpr的时候都还要冷静:「你确定吗?你看过几次?」
「确定,我亲眼看到的哪会有错,大概两三次吧,好几个竹鸡仔乱哄哄的好吓人,他过不了多久不就搬家了,肯定是还不出钱来,他也就那栋房子和院子而已,卖掉也不值钱,还不如跑路,唉,才刚死了一个囡仔,也是个歹命的。」
赵建圣带着石化的司青来到公车站牌前坐下,用尽他所有学过的言辞,安慰她道:「你冷静一点,现在好好想想是怎麽回事,说不定能赶紧帮到忙,你父亲有举债吗?」
司青麻木得摇着头:「那栋房子是我贷款帮他买下来的,两年就还清了,我每个月都有定期汇钱给他,数目不算小,他都舍不得用,替我攒着。」
赵建圣理性得分析道:「你爸有什麽不良嗜好吗?酗酒,赌博?」
「没有,他以前抽菸,我国中的时候就戒掉了,他平时的兴趣就是种个花草,养几只鸡,不然就是散步运动,没别的了。」司青呆滞得呢喃道:「怎麽可能会去借钱。」
「不一定喔,他搞不好有在玩运彩,或股票,你别看这种乡下,一些老农民的积蓄也是很可观,他们闲着没事就在玩股票,你爸就算不是自愿得,可能也会被怂恿,盲目得投钱进去。」
司青还是摇头:「我爸每次都用骂的不准我随便碰股票或投资,他自己不可能去玩那个。」
赵建圣沉凝了一会:「嗯……这就奇怪了,你再想想,他之前有什麽异状吗?或是很需要钱,照刚刚那个老头子的讲法,他借钱的对象还不是银行。」
「地下钱庄。」话一出口,司青立刻恶寒到骨子里:「我怎麽这麽不孝。」
「喂、你没事吧?也还不确定是不是借钱啊,搞不好你爸只是搬家,他可能需要新的环境疗养吧,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到他人在哪里。」
司青突然灵机一动:「该不会是我弟把他接走的?」
赵建圣满脸认真得安抚她:「有可能喔,还是你有亲戚吗,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之类的?」
司青还是摇头:「我们家没有亲戚,爷爷奶奶也早就过世了。」
司青来回折腾千百遍,还是只有想到弟弟这个可能,她本来想到警局报案,但无凭无据,还非亲非故,立刻被赵建圣拦下来。
她想了好几个法子,还打到弟弟以前任职的公司,都找不到他的连络电话,司青越想越毛,突然直起腰板,突兀道:「该不会想不开吧。」
「呸呸呸,你吓唬自己干嘛啊?你爸这麽久都挺过来了,怎麽会到现在才想不开。」
「也是……那该怎麽办?」
「他有可能去找谁吗?除了你弟以外,有朋友吗?」
「没有。」
赵建圣突然压低声音:「呃、你妈那边呢?」
司青想也没想,直接否决了他的想法:「我没有妈妈。」
结果两人集思广益也没得出什麽结果,他们一同去问了乡镇事务所的行政人员,和附近的民意代表,也都不清楚她爸的近况,只知道他平时跟旁人也不太亲近,女儿过世之後的这半年来就更加孤僻了。
「他儿子?」民意代表姓汪,是个大嗓门的胖子:「从来没听过,司阿伯平常人挺好的,就是不大爱跟人讲话,为什麽搬家真的不清楚。」
堵到民意代表後,鸡同鸭讲了一翻,也已经晚上八九点了,还要赶车回去,司青只好放弃今天的搜查。
她现在回小西家住了,主要是防止霍远来找她的麻烦,而且她现在有在校留晚自习,所以基本上回家就只是洗澡睡觉而已,周末就到图书馆念书上网,也没有麻烦到霍家,至少她是这麽认为的。
她隔天立刻向学校请了假,并火速赶回了老家一趟,昨天慌忙之中完全忘记检查老爸家里的状况,虽然乍看之下人去楼空,但搞不好有留下什麽线索。
她又走进了老家,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结果折腾了大半个早上过去,什麽进展跟发现都没有,文件,证件,衣服,电话,还有那件她老爸很爱穿的格纹衬衫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些老旧的大型家具,还有那台用了二十几年的按摩椅。
所有的线索都证明她爸是搬家,外头车库里的汽车也不见了,院子里的盆栽多日没人照顾,也全部都枯死了。
她麻木得坐在一张已经积了一层灰尘的竹椅上,有种悲从衷来,却又哭不出来的感觉。
就在她准备放弃,离开老家的时候,突然有一阵吵杂的脚步声及喧哗声从家里外头传了过来,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声,显然不只一个人,而且摆明就是冲着她老爸家来的。
是谁?那些抓走她老爸的坏人吗?
司青动弹不得,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她屏住气息,躲藏到一个不会被立即发现的位置,却还是被狡诈的一行来人,嗅出了不对劲的味道。
司青听到微首的一个粗鄙的男声,凶神恶煞道:「有人进来了,把他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