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王垂下视线去瞧这师徒三人的鞋子,清玄散人的鞋隐于道袍之下看不见,她那两个弟子的鞋边缘均有不同程度的泥痕,倒像是走了山路的。
“本王以为似道长这样的出家人都是不拘泥于凡俗礼节的,道长肯光临鄙舍已是本王的荣幸,何故还费心准备这些?”定南王道。
“拘泥与否不在于礼节本身而在于人。若只为盲从而无本心,便是拘泥。贫道敬王爷平素行善事积善德,故自愿为王爷呈上此礼以表谢意,又岂是拘泥呢?”
定南王听了清玄散人这番话很是受用,先前因她与王妃产生争执的不快之心已去了大半。
这老道姑不仅长得仙风道骨,谈吐也不俗,目前看来又是个知情识趣的,倒是可以再多了解一下。
“如此本王便却之不恭了。”定南王唤来管家老齐将篮子收下,又假作生气斥责他道:“不是叫你请客人上座给客人看茶的吗,怎么把人弄得都站在门口?”
“这……仙姑她不肯坐呀!”老齐接了篮子,苦着脸说。
“哦?道长这是为何?”定南王转向清玄散人问。
“贫道修行之人,不惯坐椅子……”清玄散人道。
定南王一拍脑袋:“是本王疏忽了。来人,把椅子都撤走,上坐塌来!”
他吩咐完,家仆们立刻行动,不到片刻大堂中的椅子已全部撤换完毕。
“请。”定南王打了个手势,清玄散人回了一礼,随他一起进入大堂。
二人谦让了一番,定南王率先在主位上跪坐下来,清玄散人一展袍摆,在侧下方的客位正襟危坐,她的两个弟子则仍旧一左一右端端正正立于她的身后侍奉。
下人端上茶来,定南王拿着盏托边缘小啜了一口,放下茶盏笑容满面道:“还是这样坐着好啊。本王记得小时候大家都是这般坐在榻上,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椅子就流行了起来。本王不想随波逐流,拗不过家里各个儿都说椅子舒服,非得要换上。这坐椅子舒服是舒服了,可本王就觉得人坐在上面比起从前少了些精气神。做人呐就是不能忘本……”
定南王发表了不少感慨,清玄散人多数时候都静静地听着,偶尔接上一两句,说的都是些陈年旧俗。
定南王表面上是个随大流的人,骨子里却守旧的很,平素在家叨叨个几句,后辈们听不懂,听得懂的王妃和母亲又不怎么赞同他,剩下那些个家仆手下不管他说什么都恭维他“是是是、对对对”,一点意思也没有。
清玄散人跟他们这些人都不同,她博文广知,自己说的那些个事她都知道。
她既不像他夫人那样总爱胡搅蛮缠,也不像他手下那般凡事都阿谀奉承。她说话的时候从语气到表情都是淡淡的,有时候会反驳他几句,却也说的有理有据,发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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