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瀚在乱糟糟的病房里跟张禹根天南海北胡侃,宽他的心。
黄道舟给家里打了长途电话后,在肿瘤医院附近找了个招待所开了两个房间。
他知道此时的家里应该炸锅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将要赶来。
他通电话时跟张芳芬说好了,打电话给成胜利,让他及时安排双排座货车跑沪城。
现在的联运公司有四五辆崭新的跃进双排座,液压元件厂的新车还没到家,冯新华的车早就满足不了运输,厂里也经常向联运公司要车。
年底,大家都忙,黄道舟没有去找黄景兰,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徐若男她们。
因为他知道,服装店做生意的黄金时间就是腊月,黄景兰一家子肯定都在忙生意,她们家离肿瘤医院比较远,还要换一趟车,来往不方便。
三水县的亲人来得很快,张芳芬带着黄馨、黄颦,舅母葛兰英和秀儿、玉儿、张吉生等等。
反正张禹根的嫡亲都来了,大人孩子一共十几个,他的四个儿子和准女婿陈春松都是裹着棉袄戴着棉帽缩在车厢里跟来的。
所有人都没想到去沪城给黄瀚看病,病人变成了张禹根,还是得了癌症,听到这个消息时真如晴空霹雳。
来到医院听大夫讲了病情,并且谈了不及时治疗肯定会在一年内死亡的后果后,不着调的葛兰英“嗷!”一声晕了。
葛兰英反正不识字,更加不会写字,也没个主见,用不着征求她的意见。
张禹根有六个成年的儿女,足以签字同意立刻手术。
老大张月生、老五张秋生一左一右扶着瘫软的葛兰英回旅馆,免得让张禹根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烦。
得知老公脑子里长东西了,不开刀治疗没几天可活,开刀有没有用还得两说,花五六千块钱必不可少。
葛兰英这个没文化、没见识的农村妇女只觉得天要塌,她哆哆嗦嗦道:“拆房子卖砖头,砸锅卖铁我们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黄瀚拍胸脯主动承诺,道:“舅母,哥哥、嫂子、姐姐们,你们用不着为钱发愁,舅舅在沪城看病不管花多少钱,都由我们家掏,这钱还用不着还,是送给舅舅救命用的。”
这番话把哭得稀里哗啦的葛兰英感动得当场要跪下。
还是张芳芬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喝止道:“嫂子,你这是干什么,你给黄瀚跪下,不是折他寿么!”
在场的张秋生道:“妈妈,用不着这样,都说大恩不言谢,我们兄弟姐妹会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
秀儿道:“黄瀚对我们有多好我一直记着呢,想不到他还这么有心,故意装病就是为了带爸爸和大姑父来沪城检查身体。我们这些做子女的跟他比差远了!”
这话老大张月生不爱听了,道:“我们也想孝顺,可是有这个能力带爸爸来沪城检查吗?”
张芳芬道:“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事,你们平时不要斤斤计较,少让你们爸爸生点气就谢天谢地了。”
多子多福,“福气,福气”,有福就有气,张禹根家老大、老二的媳妇互相之间不对付,平时由于鸡毛蒜皮的琐事没少闹别扭,张禹根哪能不生气?
家务事没有对错,也没地儿说理,张禹根的老婆不着调,跟她没法说,小妹妹张慧芬也是个唠叨嘴,跟她也说不着。
因此张禹根这个沉默寡言人只是偶尔跟张芳芬吐露烦恼,平时都是生闷气。
他的脑袋里长了肿瘤恐怕跟性格和生活习惯、生活环境有相连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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