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解除后,施利芬终于停止了抽搐,他的样子很狼狈,地板上一团糟。
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缓慢,艾尔文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别……”施利芬脸色苍白,嘴角哆嗦着,眼睛无法聚焦,“别……留下我……一个……人……”
一滴眼泪混合着冷汗从他眼角滑了下来。
“……”艾尔文转过了轮椅。
“赫尔曼先生,您怎么了。”
“很正常,神经栓接口的微小电量也会引起人体巨大的不适,就像被高压电电过一样。他一定是出现了幻觉,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就会出现幻觉,alpha也一样,”虽然他转过了轮椅,但施利芬无助的样子还是出现在了他眼前,“这是他自己的错,如果不是他自己要连上信号接口,他就不会受到伤害!我告诫过他!这是他自己的错!”
伊文不会和他争辩,它只是在等待艾尔文发出有效命令。
“没什么了……你走吧……”艾尔文垂下头,“你走吧!”
机器人启动履带离开了,房间,空空荡荡一览无余的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艾尔文突然想到,为何他总是问施利芬那个问题。
“为什么你不杀掉我。”
其实,这个问题是问自己的吧?
“为什么……我不杀掉他?”
因为,我不希望……一个人……
他想起了普朗克,想起了那场争执,让他痛苦的不是争执,是不被理解,他没想到共事了那么多年,到头来,他其实是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转回轮椅,看着施利芬——他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他知道他不会放弃求生,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随便放弃求生,他也知道他不会完全信任他,一个警察不会完全相信罪犯,他真是觉得他说自己是个好人这句话都不见得是真的,但他还是在迎合他说的话,顺从他做的事,就好像……他们两个人不是敌人,是朋友一样。
这……不可能吧?
施利芬彻底的晕倒了,他曾在警校的一次高温作战演习中晕倒过,他知道晕倒会让人胡思乱想,而着些胡思乱想都不是真的。在他连上控制台的信号借口前,他曾有一瞬间产生过疑惑——如果这个艾尔文真的如此单纯,他为何会成为一级罪犯?如果他真的只是个天真的科学家,他如何逃得出联邦政府的监狱?
但他还是连了上去。
信号接通的时候,混乱的电信号立刻击穿了他的神经,在晕眩的世界里,他好像看到了他出生的孵化工厂,他就读的初级中学,他的警校宿舍,他从一个星球前迁往另一个星球的过程,看到了警校的高温作战演习区,那天他身体不适晕倒了,他倒在地上看着同伴们飞奔而去——很正常,这是竞争式演习——但他还是想说:别留下我,别留下我一个人……
他曾问过一个人,那个人是谁他不记得了:我这一生,有没有可能拥有一个朋友?
“不大可能,alpha的生命都很短,你和每个同事相处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a呢?”
“他们不会浪费时间去结识一个快死的人。”
“如果我活到退伍重新就业呢?”
“这种概率不到2‰。”
他感到一滴眼泪流了出来,然后他醒了。
淡蓝色的照明灯有些晃眼,他想起来了,这不是警校的高温作战演习区,这里是sweeps98167[7]天文监控站,和他在一起的是联邦政府一级通缉犯,艾尔文.赫尔曼。
他躺了大概四个小时,冰冷的地板硌得他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