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夏的手陡然一空,紧紧抿着嘴,心中狠狠一疼,却未再开口或伸手阻拦,只仰着头,眼看着镜月走入西西弗斯开辟的黑色通道中。
马塔基尼也未说话,只揽住梁小夏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镜月是个很有责任的精灵,直到这时,马塔基尼才打开心底接受了镜月,可连他都无法说出,用女儿的挚爱去换另外一个女儿平安,这个选择是不是太残忍。
微风晴空下,梁小夏一双眼睛红红的,孤零零的,无助的,就像是被丢弃的可怜动物,那表情让西西弗斯好一阵愉悦。
“下次再见,我有更特别的惊喜给你。“
西西弗斯脱离,汨罗脸上表情一变,从一个人变为另一个人,从内敛的疯狂,变为毫无节制的狂热崇拜,嘴巴咧得大大的,其得意不言而喻。
“这就是神的力量,神的智慧,一切妄图猜测神意,反抗神旨的人,渎神的人,你们有罪!你们的罪孽只能用血来洗!哪怕你是精灵女王,也只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招致灾难,终将在痛苦的神罚中灭亡!“
汨罗大笑着,音调又高又尖,语言如同不详的诅咒,听得所有精灵毛骨悚然。
梁小夏本就心情不悦,听到汨罗最后临走还嚣张,更加愤怒,所以,当汨罗准备跨入黑色的通道中,笑容在收回右腿时僵住了。
一根粗粗的藤蔓卷在汨罗脚上,绿色叶片上泛着一层金属般的铂金色,将汨罗的脚缠得死紧,一圈一圈从小腿向上拉住大腿,硬是将她从通道里又扯了出来。
藤蔓的另一头,正连在梁小夏手掌上。
“我不知道我们的末日在哪里,不过你的末日,很快就要到了。“梁小夏脸色阴沉可怕,完全诠释了”暴风雨前的云层“是什么感觉。
“什么怪东西!“汨罗伸腿踢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反而发现自己的腿正在不受控制地…..软化?
就像是化掉的雪糕一样,从坚硬变得柔软,变得开始溶解流动。
梁小夏又举起左手,第二根藤蔓从她手里快速飞出,卷住了汨罗的头。汨罗张嘴,想要呼救,却咬在藤蔓上,才发现这藤蔓看似很软,却比铁还坚硬,咬得她牙齿一疼,差点崩掉。
“救……“
痛苦的呼声从藤蔓间的缝隙溢出,地上的精灵们看着汨罗慢慢被包裹成一个绿色的茧子,仿佛在被食虫草蠕动消化一般,都吓坏了。
“别呼救了,你还没明白吗,你已经被你所崇敬的神舍弃了。你没有价值了,他抛弃你了,留下来的你,不过是特地用来给我泄愤的。“
是的,就是泄愤。
多少人的亲属被绑架后,哪怕交了赎金,还能完完整整回来的?同理,梁小夏答应了西西弗斯,让镜月走,西西弗斯就会真的乖乖地放了慕蕊?
在整个对话中,西西弗斯甚至连含糊地指示出这一想法都没有。
梁小夏阴沉着脸,看着汨罗仅剩的一双眼睛中流露出震惊、怀疑、痛苦、愤怒的神色,知道她也明白了,她发现自己被欺骗,她后悔了。
西西弗斯的战场,从来就不会限制在人烟稀少的草原上,西西弗斯的同盟,战友,甚至棋子,也不会是从数量上还是心智上都难以达到他期望的精灵。精灵天生亲近自然,使用自然力量自然法术的特性,早就注定他们若是被转化成亡者,甚至连普通人类都不如。
可梁小夏依然没有办法原谅汨罗。
“不是所有的错误,所有的牺牲,都是一次悔过,一声‘对不起’就能被宽恕原谅的,汨罗,你不是小孩子。“
马塔基尼为汨罗最后祈求的眼神下了封言,声音清楚,让所有精灵,不管是原本已然有些心软的南薇精灵,还是中间叛变过的南薇精灵,都心有戚戚。
洛基神色一动,看向马塔基尼,想要说话,张张口,终于还是闭上了。
藤蔓终于完全卷住了汨罗,盖上她流泪的双眼,的确,将全体南薇精灵推入万劫不复,她是罪魁祸首,即使被原谅,她也无颜面对剩下的同胞。
小树宝宝吞完汨罗,重新缠回梁小夏腰上,舞动着叶片向梁小夏表达出一种,“她真难吃我都要吐了“的情绪,梁小夏安抚性拍了拍,明显心不在焉地重新降落,一边指挥剩下的精灵对被唤醒的亡灵生物进行围剿,一边走向来卜伦德岛做客的昂撒。
“很遗憾让您看到我们精灵内部并不太和谐的地方了。现在,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昂撒陛下,您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梁小夏还是很礼貌,举止柔和优雅,和一切变故发生之前没什么不同,连一点点的黯然颓丧都没看出来。
周围的精灵还拿着武器,矮人狼牙棒上的碎骨渣和筋肉白膜还未洗掉,战场上到处都是坑,而夏尔陛下…….她甚至还有心思再次清理了茶具,准备给昂撒煮水泡茶。
“我……“昂撒都想哭了,他敢说一个”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