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夏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又问到:
“这就是你称呼我为守护者的原因吧,在众神陨落的时候,守护规则不被破坏,给你们一个复苏的契机。”
梁小夏此时也能看透一部分了,除了她这个穿越的异数,以及本身就没有命运的镜月外,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物都是被控制在命运之下的,也就天然失去修复命运的能力。
可惜镜月本身就处在一种被预言限定死的框架中,他为众神所做的即使非常多,也没法达到从根本扭转神陨的目的。
“是的,守护者,尽管前方仍有危险在等待你,你已经靠着努力与勇敢,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刻。”马格努斯声音顿了几秒钟:“可我仍然要交给你一个选择。”
“请讲。”
“放在你面前的,是破坏的重生,与传统的维持两条路……这个世界,每每站在分叉的拐点,想要守护的战士间接推动着毁灭,执意摧毁的无意维持着秩序,不论是哪一种,当世界充满破损时,总有适当的人选出现,填补它残破的空缺。“
“我没听明白,能举个例子么?“
梁小夏很坦率地指出命运之神的不坦率,句子过于模糊了。
“举例,司掌守护、混乱与破坏的安奈米克逝去,因你的原因,他不可能再有躯体重生,这块空白的规则,就被他曾经的同盟西西弗斯填补,他成为了替代安奈米克的新神祇。
很可惜的是,西西弗斯并没有同时继承安奈米克的守护规则,所以这种规则是残缺而不完整的,迟早会引起规则的再次崩溃。”
“你,守护者,你同时走在维持传统与革新的道路上,你在努力重建耀精灵的帝国,又包容地接受了这个世界不断的的变化。我想,你的经历,使你已经很了解‘毁灭,并且的重生‘这句话了。”
梁小夏点头。
的确,不管是西晶的灭亡,还是她死后的重生,无不在证明破而后立,摧毁是结束,但也预示着一个崭新的,充满生机的开始。
而传统……传统,她们精灵的背景与历史根源。
传统,通过过去给她们希望,给予精灵一个坚持的理由,一个尊严与坚持的立足之地。
她随着精灵们每晚对月朝拜,食素,在生命之树的范围内冥想,坚持以繁琐的礼仪向每一个族人问安……这都是传统所带给她的不可磨灭的习性,甚至超过了她对神明的敬仰、律法的遵循。
她也早就明白,传统是一柄双刃剑。它根植于内心,起源于灵魂血脉,坚持传统,意味着顽固的,拒绝接受改变自己,改变社会群落,甚至拒绝面对日日变化的世界。
因为传统,半精灵千鹤被逐出族群,因为传统,长老们不接受玉泉长老的实验,因为传统,十二长老即使没有治世能力,也拥有极高的话语权,因为传统,精灵们罔顾整个世界的变化,在西晶森林封闭上千年,逐渐落后,并且被世界抛弃。
而耀精灵坚持的传统,则有更多更多的黑暗面,在死亡之海已经熟读过许多耀精灵文献的梁小夏非常深切地懂得这一点,简单地照搬与重现,会带来更大麻烦。
“马格努斯,你能告诉我,如果世界规则被彻底破坏,之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么?”
梁小夏沉吟着,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众神迎来真正的陨落,普卡提亚再次进入全新的,完全不同的历史进程,至于你…在破损的规则下,你可以选择继续存在这里,或者脱离规则掌控,离开这个世界。”
“离开?”
“离开这里,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去。”
梁小夏瞪大了眼,一脸惊诧,然后就是十分凝重的沉思。
“你可以选择杀死西西弗斯,让守护、破坏与毁灭的神祇重新诞生,你也可以与他共存,并且负担属于守护的规则,让这个世界继续运转下去,甚至你可以取而代之…不过我并不希望看到你做出最后一种选择,迷失在摧毁、杀戮与霸权的精神世界,并不适合你。”
“凡人不是不能成为神的么,如果我成了神,这世界不就乱了?”
“并不是没有如此先例,凡人在窥测、并且掌握一部分规则的力量时,就可以成神,不过规则与时间的力量也会逐渐磨灭凡人的人性,转化为其神性,也许是超然于外的圣神,或者无端杀戮的邪神……这一点和我们以神性控制人性的神祇有些不一样。”
自然诞生的神祇,即使拥有性格与情感,也不过是一张时刻佩戴的假面,使得神祇与其庇佑的生物更加贴近。
神祇们不会为了这张面具做出超出规则的事情,就像是一个人不会揭下自己本身的面皮去移植面具一样。
规则,就是神祇的本质性格。
马格努斯说到这里,梁小夏连连摇头,成神的代价就是脱离凡人,泯灭人性?别开玩笑了,她好不容易把镜月才从那个火坑里揪出来,自己还上赶着往里跳?
“选择已经交给你了,剩下的,交由你的心去指引吧,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
马格努斯的声音逐渐弱下去了,附身在格里梅尔身上的光点也慢慢熄灭消散,梁小夏再抬头,看到的就是恢复神智的马人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