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伯父,”顾紫菀到底心性成熟许多,更顾全大局,不过失落片刻后便又再端正了大家闺秀的姿态,柔声问道,“金羽都那边召地这么急,是出了什么要紧事么?”
云文濯微一颔首,说道:“北星皇驾崩了。”
“北星皇?”顾月见不等她长姐说话,便抢先表示出了疑惑,“北星都的皇帝驾崩了关金羽都什么事?用得着这么急吼吼的么?”
“三国鼎立,牵一发而动全身。”云文濯耐心解释道,“北星皇突然驾崩,他唯一的儿子今年只有十一岁,一旦登基,必定会有人摄政。”
顾紫菀闻言,接道:“我早就听说北星都内除了皇帝之外,各宗亲中就要数衡阳王和长乐王两个人最有实力,若是这两人之间,云伯父觉得谁更有胜算?”
顾微雪就是在这个时候拎着从老鬼头那儿顺来的药材一脚踏入园子的,顺着风,她刚刚好听见了顾紫菀说的最后一句话。
云文濯沉吟了半晌,说道:“明面上来看,衡阳王更占优势。长乐王毕竟年纪尚轻,根基不及他的兄长稳固。但是……”
顾微雪听他拉长了声音,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不由也被吊起了兴趣,于是轻手轻脚快步靠过去,用身子把顾月见往旁边挤了挤,示意她给自己挪挪地方。
顾月见被她冷不丁吓一跳,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往旁边坐了坐。
“但是你们父亲与我曾经见过长乐王一面。”云文濯默然片刻,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顾家三姐妹齐齐转过头看着顾凤鸣。
“凤鸣兄,你那时可有看过他的面相?”云文濯笑问。
顾凤鸣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那已经过去许久的一面之缘情景,少顷,他终于开了口。
“心有九窍,断亲绝缘。”顾凤鸣用陈述的语气,淡淡说出了这八个字。
却让其他人蓦然怔住。
断亲绝缘……顾微雪不禁皱了皱眉,这四个字光是听听都凉薄的吓人。
“你瞧我们两个,谈这些事谈的这么严肃,小心吓着小姑娘。”云文濯笑了笑,看向顾微雪,“对了,微雪,你这拿的是什么?”
顾微雪立刻便双手把药材递了一包上去,笑道:“野生的紫须根,用来泡药酒最好不过,您请笑纳。”
云文濯微讶,又瞧着她手里还剩下的那包药材,看了眼顾凤鸣,意味深长地笑了:“谢谢,我这可是沾了光。”
顾凤鸣依然板着脸没有说话。
在云家用过午饭后,顾家人便告辞准备离开。这一回,顾微雪跟在自家人身后走出大门,刚要自觉地去坐另一辆马车时,却意外被她爹给叫住了。
“上车。”顾凤鸣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却很显然指的是自己乘坐的这辆。
顾微雪就略有些诧异地跟上去了。
这便上了路。
车轮滚滚,马车驶出云中泽行至山路间时,车厢内终于打破了沉默。
“和微生家的亲事,”顾凤鸣看着顾微雪,淡淡说道,“你现在是否依然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总是嗖一声就过完了。。。
☆、拜师
顾微雪怔了怔,默然半晌后,她回道:“是,女儿不愿意。”全然没有理会顾月见在旁边不断用手肘碰她的示意。
“爹……”顾紫菀担心两人又争执起来,正要出声调和,却被顾凤鸣扬手止住。
“既然如此,”他说,“那便罢了。”
话音落下,三姐妹皆是愣住。
“反正你姐姐还尚未出阁,”顾凤鸣又淡淡道,“你的婚事过两年再说吧。”
顾微雪依然愣愣地看着他,震惊的表情挂在脸上久久没有褪去,这惊诧大于惊喜的表现,让原本也颇感愕然意外的顾紫菀和顾月见也不免疑惑。
“雪妹,”顾紫菀唤了她一声,“你还不快谢谢父亲?”
顾月见伸手在顾微雪面前晃了晃:“诶,二姐,你该不是又后悔了吧?”又转头看着顾凤鸣,“不过我也觉得奇怪,爹,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昨天不是还斩钉截铁的么?莫非……”她眼珠子转了转,续道,“是云悠哥哥和云伯父说了什么才让您改变主意了?”
顾微雪心头一动,也撇眸看向了他。
“云悠哥哥说什么了?”顾月见追问。
顾凤鸣没有回答,但他此时看着顾微雪,不久前云悠说的那句话却已又回响在了耳畔。
——顾伯父,若微雪的“一生”只到今天为止,那您所在意的“将来”于她而言又有何意义呢?
“爹,”顾微雪似仍有些难以置信地瞧着他,语气中满是疑心自己听错的不确定,“您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可以不用嫁给微生荣了?!”
顾凤鸣略略皱眉:“怎么,莫非你此刻的心意又变了?”
“不不不!”顾微雪生怕惹他反悔,连忙摆手,又道,“我,我突然想起有点东西忘了拿,你们先回去,我待会就跟上来!”
言罢,将药材往顾月见手里一塞,当即唤了车夫停下,跳了车就跑了,连顾紫菀在后头扬声喊她也好似全然没有听见。
顾凤鸣将她这着急又雀跃的背影看在眼里,半晌,敛眸,转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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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微雪重新回到迷踪林时,天上正密密麻麻飞扬着雨丝,但她顾不上躲雨,也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水渍,远远地,看着那处竹林精舍便已然心中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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