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重点来说的便是荣国府。
这日,荣国府外嫁的姑奶奶贾敏之女林黛玉进府。贾敏去世,姑爷林海没有续娶的意思, 送幼女来荣国府, 未必没有拜托给荣国府的老祖宗, 一品诰命夫人贾母教养的意思。不过这些暗中内情不必多提,单就说林黛玉进了贾府, 府中女眷齐齐在贾母处走了过场, 叫林黛玉将一干亲戚认了个全。
等到晚间, 林黛玉终于也瞧见了贾府的凤凰蛋儿贾宝玉。
本来众人说说笑笑的, 哪想到贾宝玉突然发了疯,问林黛玉可有玉。
林黛玉说没有。
贾宝玉登时就发作起痴病来, 摘下他的通灵宝玉, 就要狠命摔去, 骂道:“连人的高低都不择, 还说什么通灵不通灵, 我要你有何用!”
骂完还哭了起来,把一众人吓得神魂不属,贾母更是叠声道:“快拦住!那玉是宝玉的命根子!”
屋内一片兵荒马乱, 好说歹说才把贾宝玉哄好,那块通灵宝玉也给重新挂了回去。
这该怎么说呢?
就像是贾母说的,那通灵宝玉是贾宝玉的命根子,且这玉更是大有来历。当年王夫人生宝玉时,宝玉嘴里就衔着这块玉,但见那玉有雀卵大小,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且正面和背面都有纂文。且不说这纂文是什么,但就来说这贾宝玉含玉而生,可以说是明晃晃地预示着他是有大造化之人,一时间贾府上下奔走相告,更引得贾母把他当成了命根子,阖府上下都没谁比他更金贵,真真切切的凤凰蛋儿。
眼下这贾凤凰蛋儿闹了一通,贾母也意兴阑珊起来,底下人都惯会察言观色,没一时儿就散了去,而林黛玉就此在贾母的荣禧堂住了下去,贾宝玉见这么个神仙妹妹要长久住下来,也就喜笑颜开,和贾母腻歪一阵后才依依不舍的回了碧纱橱。
如今贾宝玉跟前的大丫鬟是贾母赐的,被宝玉改名叫了袭人,袭人兢兢业业伺候着宝玉睡下,又贾母挂心林黛玉,袭人暂且过去陪侍,贾宝玉这儿就由着奶嬷嬷李氏,陪侍在外面大床上。
李嬷嬷睡得很快,不一会儿便熟睡过去。
贾宝玉本来睡得倒也安稳,那块通灵宝玉也好端端挂在璎珞上,只是迷迷糊糊间贾宝玉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困惑一阵后,就睁开了眼睛,一搭眼竟是瞧见一珠白的身影,从他自己身上跃出来,再看那人,正长着和他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贾宝玉:“!”
这时,那人也回眸看来。
贾宝玉也不知是艺高人大胆,还是他眼下还没有摸清楚状况,只呆愣愣道:“我这是在做梦?”
那宝玉竟开口说了话:“你正梦到你看着你自己离魂。”
贾宝玉:“啊?”
那宝玉偏了偏头:“也就是说你看到的我,是你的魂魄。”
贾宝玉傻乎乎道:“人却有三魂七魄一说,也不怪乎你长得和我一样。”
那宝玉徐徐一笑:“是这么不假,那等我完全离开你,那你就等同于死了。”
贾宝玉还在半愣中:“那是不是我再也见不着神仙妹妹?”
那宝玉:“是呀。”
贾宝玉这下是真的急了,“那我不要离魂,我该怎么办?”
那宝玉“唔”了一声:“醒过来?”
贾宝玉如遭天赦,便急着从醒过来。
他醒啊醒啊醒,结果那宝玉还在他面前。
贾宝玉:“!!”
贾宝玉一想到他再也见不着神仙妹妹,也见不着温柔可亲的姐姐妹妹,顿时就悲从中来,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那宝玉:“……”
贾宝玉这一哭可不得了了,袭人本在林黛玉那边陪侍,听到哭声忙不迭地跑回来,李嬷嬷也从大床上惊醒,一叠声道:“哥儿这是怎的了?”
袭人掀开床幔,也跟着喊:“宝玉,宝玉?”
贾宝玉再定睛一瞧,那宝玉依然不见,他也顾不得其他,就破涕为笑起来。
袭人:“??”
李嬷嬷直快道:“莫不是魇着了?”
袭人也跟着问,贾宝玉只顾得上说:“我以为再也见不着林妹妹了。”
袭人忍不住心里发酸,到底林姑娘也才来了不过一日功夫,就让宝玉为她又是差点摔了通灵宝玉,就是梦里也以为林姑娘嚎哭不止。不过心里发酸归发酸,袭人还是克尽职任的哄了贾宝玉重新安睡,李嬷嬷咕哝几句也躺了回去。
袭人在床边守了好一会儿,见贾宝玉呼吸绵长,这才安下心来,放下了床幔,重新回到了林黛玉处,尽心安抚过林黛玉一回儿,众人知贾宝玉无碍,又因为夜深了,不多再叙,便都安歇了来。
只贾宝玉他又“魇”着了。
那宝玉阴魂不散,再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贾宝玉委屈道:“可我醒了啊。”
那宝玉道:“要不你再醒一次?”
贾宝玉却不知为何坦然下来:“你说若我当真即时死去,林妹妹会不会为我流泪?姐姐妹妹们会不会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飘起来,送到那鸦雀都去不到的幽静之处,随风化了?若当真如此,那我虽死无憾。”
那宝玉多瞧了他一眼。
说实在的,贾宝玉如今也不到十岁,“疯魔”起来果然非同凡响。
那宝玉慢吞吞道:“那你只能死不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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