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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三个人真的坐在一张桌子上时,不知道为什么,程屿总觉得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虞渺因为参加工作的原因,今天穿着工作服就来了,A市的基因检测公司实验室人员是统一的黑灰色西装和白色长外套。
他将长外套留在单位,穿着一身黑灰色西装就过来了,不管怎么说,至少比他的私服好。
他不想在礼晏面前被比较地像个低到尘埃里的穷学生。
虽然这本来就是事实……
程屿在两人之间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就被礼晏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虞渺自然而然只能坐在对面。
宽敞的大理石餐桌两侧,立刻就变得泾渭分明了。
“我们让虞渺先点吧?”礼晏很自然地按住程屿的手,将菜单递给了虞渺。
菜单都是意大利文,虞渺没有接触过小语种,无奈在服务员的耐心等候中,将菜单交还回去,摇摇头,“抱歉,我看不懂。”
礼晏下巴微抬,嘴角露出笑意,“那还是我点吧。”
接着他以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顺利点了一大桌菜。
“听说你找到工作了,在哪里高就?”
礼晏一边说话,一边把自己的餐盘递给程屿,凑近小声说道,“帮我切一下。”
他离得太近,以至于嘴唇差点挨到程屿的脸颊。
虞渺默默地看着他们互动,发现程屿居然丝毫也不在意他,反而真的在给礼晏切牛排,处理成大小一致方便取用的样子。
虞渺感觉口中的高级食材变得一点儿味道也没有了,“在A市基因检测公司的实验室做研究员。”
“听说你是A大基因生物学的高材生,这个岗位有点大材小用了。”礼晏意味不明地说道。
A大的基因生物学在国内是排名靠前的专业,多数毕业能进入国内外着名的研究所工作,虞渺只是在A市基因检测公司做研究员根本难以发挥他的科研才能,说大材小用一点儿也不为过。
虞渺闻言灌了自己一口冰冷的酒液,勉强笑了一下,“我刚出来没经验,先积累。”
“积累一段时间,你可以去更好的地方,R市或者F市研究所招人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程屿将切好的牛排推到礼晏面前,又将虞渺跟前吃到一半的餐盘拿了过来,“牛排要顺着纹理切才不会破坏口感,我帮你。”
说着已经开始处理餐盘里惨不忍睹的半块牛排。
虞渺愣了一下,胸口泛起了一丝暖意,温柔地看着程屿帮他切牛排,小声道,“谢谢屿哥。”
“不客气,你先吃点carbonara(意大利面的一种),别顾着喝酒。”程屿拿着餐刀,动作优雅而熟练,低眸之间,能看见睫毛的暗影和眼尾的温柔。
虞渺咽了咽嘴里的食物,却一直看着程屿,一时之间又失了神。
“咳,”礼晏白皙修长的手指捂住口鼻,清脆的声音骤然打破了平静,他主动执起酒杯,“虞渺,我先敬你一杯。”
说罢,修长的手指握住酒杯晃了几下,轻轻抿了一口。
“谢谢少爷。”虞渺也有样学样抿了一口。
“你怎么也叫我少爷?”礼晏似笑非笑。
“我经常听屿哥这么称呼说起你。”虞渺琉璃色的眸子纯净而自然,“他说你们家对他有恩,不管以后他去哪里,你一直都是他的少爷。”
说得好像在暗示程屿会离开他一样,礼晏没有说话,越看越觉得这小子碍眼。
程屿将切好的牛排餐盘推到虞渺面前,示意他可以吃了。
“谢屿哥。”
虞渺的笑容很淡,如同他一贯的模样,但礼晏偏生能从中看出几分愉悦。
嘴里的顶级牛排味同嚼蜡,他猛然低头咳了起来。
“阿晏,你怎么了?”程屿站起来,拍着礼晏的后背问道。
礼晏咳了一会儿,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揩了揩嘴角,向程屿投去一个虚弱的笑容,“我忘记吃药了,你现在帮我去车里拿一下。”
“不如饭后我们回家吃。”程屿看了一下虞渺提议道。
中途离席一阵他觉的不太妥当。
“我现在觉得有点难受,要不你们俩继续,我先回去?”礼晏一动不动地盯着程屿。
“行,我去拿药。”
程屿妥协了,转头对虞渺说道,“我先离开一下。”
虞渺淡然地点点头,安安静静地吃起了牛排。
等到程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礼晏慢慢放下了手中餐具,碰触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虞渺顿住了,抬头看向他。
礼晏精致美丽的面容陡然寒意凛然,周身山茶花的信息素变得波动而冷冽,指尖扣了下桌面,压迫感十足,“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离开程屿的公寓消失,我马上送一份大礼给你,二留下来失去现在的工作并且永远拿不到毕业证和学位证。”
虞渺承受更高级的alpha信息素的压制,额头沁出了一
', ' ')('层晶莹的薄汗,五指扣在桌位边缘微微颤抖。
“为什么?我只是个小人物,礼少爷何必……”
“程屿付给你的够多了,做人不要太贪婪,以至于总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屿哥不是什么物品,你凭什么……”
“凭他陪在我身边十几年,你不过是他以前包养的小玩意儿,怕是连情人都算不上,现在,就更加什么都不是了。”
“他有自己的选择权。”
“你不如问下我打算给你什么来打发你?”
“什么?”
“艾斯克博士实验室的推荐信,以及M国的绿卡。”
艾斯克博士的实验室?
虞渺琉璃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浅淡的光晕,世界领先的基因研究所,主要研究信息素方向,他最艳羡尊敬的科学家,做梦都想去的实验室……
“据我所知,你考了TOEFL(托福)并且成绩不错,说明你本来也有这种想法,只是没机会或者说犹豫了,现在我帮你一把。”
“你留在A市不会有任何前途,程屿也不会继续包养你,该怎么选择,你心里有数。”礼晏说着,将一信封放在了桌面上。
虞渺盯着那封信,脑子里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儿时乡村的艰难生活,母亲对他的殷殷期盼,校园里接受捐款时的不甘,霍一舟当面羞辱他时的不屑,程屿说结束合约的绝决……
“程屿快回来了,你没多少时间考虑了。”
虞渺看似镇定,甚至一动不动,但琉璃色的眸子深处却有着不易察觉的挣扎之色。
他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是他在家里时只要听到门外的声音就能判断出来的节奏,越来越近。
他快速地拿走了那封信,然后像是从梦中惊醒了一般,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程屿回来之后,看到坐在对面的两人,气氛诡异,也顾不上问,直接坐下来,给礼晏倒了一杯白开水,倒出药片递到了他眼前。
“你喂我。”礼晏笑了一下,心情很好的样子。
抓住程屿的手,猫儿一样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程屿指尖一颤,只得妥协地将药片喂到了礼晏的柔软的唇边,等他张开嘴倒进去。
回头再看虞渺,他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扒着碗里不知道什么拌的沙拉,嘴角糊了一圈白色。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貌合神离,总算是结束了。
程屿感觉比任何商业会谈都要艰难,就连最后,他想送虞渺回家,都硬生生被礼晏阻止了。
而独自离去在路边拦出租车的青年,晚风中萧瑟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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