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余自新试过这套产品,质量还是很好的。最主要是钟点工阿姨们普遍上了年纪,她们又哪有时间金钱天天享受护肤呢,所以效果更明显。要是找的模特是细皮嫩肉的年轻姑娘,效果就没这么立竿见影了。
没一会儿人越围越多,姑父和刘洋也到了。
余自新跟他俩打个招呼,收起毛巾和小脸盆,“谁想买的过来吧,想接小时工的阿姨也跟我来。姑父,你帮我收下钱。”
刘家成一看,余自新在阳台门口放个桌子铺了块桌布当收款台,桌上还摆了个塑料招财猫,猫爪一招一招,不光钱盒和零钱也准备好了,还有一本收据和笔,那还有啥说的,坐下收钱开票呗。
几个邻居阿姨还问她:“就只进了这两样啊?”
“阿姨,要不是我姐姐的关系,就这两样也难搞来呢!人家卖给大批发商多轻松啊!”余自新收了收据,让刘洋帮她拿货,“四个月前生产的,还有两年多保质期,你们不如多拿两套。我跟你们讲实话,不敢保证以后有没有。”
有人直接一张一百元买了两套,有人犹豫之后只拿一套,余自新也不多说,照样笑眯眯招呼。
这么一口气卖掉二十几套,接着是钟点工阿姨。
余自新跟她们讲好,一人每次拿十套,押金四百,还送她们一套免费套装。她还给每个阿姨准备了一套表演道具,小脸盆毛巾海绵镜子。
然后,她启发她们怎么在一小时里卖货,“你们都是要去家属院做工的吧?在大门口支张桌子,找个模特,等人多的时候宣传一下,十套很快就卖完了。记住,一定要只做一半脸让人看效果。卖完来退押金,还有三十块奖金。你要是能多卖,就再来拿货,我这儿一共三百多套呢,不过,免费套装只给一次。”
有四个阿姨当场就交钱拿货,另外几个说没带够钱,去取了,可是只回来三个。
钟点工阿姨们走了,刘洋问余自新,“要是有人只拿免费套装,一套也没花时间卖,你不是亏了?”
余自新笑,“不是还有押金嘛。”
这时快十点了,刚好钟点工阿姨们要去做午饭了。
不过,街道上的行人更多了。
刚开学不久,学生们还放松着呢,有人到路边小店买吃的喝的,有人来租闲书,小情侣、小姐妹拉着手闲逛。
余自新跟姑父和刘洋说,“我批发了一共二十箱,每样都是360瓶,花了七千多,批发价算下来润肤露一瓶15,洗面奶不到10块,你们帮我算算账。”
刘家成和儿子对视一眼,这生意可真赚钱!就是对半赚呀。刚才一会儿工夫,卖掉二十几套,就赚了五六百,要是这几个阿姨每个人拿的货都卖掉了,又是一千多。
余自新静静等着。
姑父一向脑子灵活,只是缺个人推他一把,指指方向。
刘家成这时终于相信宋诗远说的话了,三丫头,跟过去不一样了!
他思索一会儿问:“你这房租一个月多少钱?”
余自新开心地笑了,响鼓不用重锤敲,姑父想通了!
刘洋笑得露出大白牙,看着父亲。
余自新跟他们简单说了自己的计划,“很快就国庆了,咱们打着节日促销的旗号,卖货!我数过了,大学周围的老家属院大大小小的有十四个,每个院至少有两三百号人,人口集中,趁着换季卖一批基础护肤品,然后,咱们再针对不同市场卖别的!”
刘洋问:“那我俩干什么?”
“先卖货,等有了小资本,不管是卖早点还是自己搞个装修队,都成啊!”余自新给他们想好了,“我跟大姐、二姐,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最重要的,就是踏出第一步——离开工地!
余自新请爷俩先出来,让姑父坐下,“姑父,这次你当模特!刘洋在旁边学着!”
路边有些刚才围观还没散的闲人,一看,“哦哟?还给男士做啊?”
刘家成听了别别扭扭的,“我这老脸,还是男同志,搞这个干什么呀?”
余自新给他围上毛巾,让刘洋调好温水,先给他洗脸,大声说:“男同志怎么了?男同志的脸冬天就不会皴不会起干皮?”
洗了脸,她指挥刘洋给姑父用洗面奶按摩,围观的人又更多了,有人小声笑,刘洋浑身不得劲,这也不像爷们儿该干的活儿啊,可是,这刚表完决心就掉链子,不行啊!得,接着干吧!就当给老爸爸尽孝了。
他按照表妹教的手法给老爸洗了脸,再涂上润肤露,心里五味陈杂,老爸皮肤粗糙干枯,眼角的皱纹深得洗面奶要擦几次才能擦净,眼角和嘴角因为愁苦疲劳下垂着。
这时刘洋再不觉得他干的不是爷们儿的活了,诚实劳动有啥丢人的,多赚点钱让爹妈妹妹过上好日子就是爷们儿!
余自新拿出个录音喇叭,说了段广告词“高档护肤品厂倒闭了!原价一百多两百多的产品,现在通通四十、五十!好消息!好消息!”先用普通话说一遍,再用沪语说一遍。
刘家成睁开眼,“你啥时候学会沪语了?”
余自新糊弄过去,“想好词,再问人家怎么说,跟着学那几句能有多难?”她还鼓励刘洋,“你也跟着学!”
喇叭嘟嘟一放,模特还是大老爷们,这就够吸引人了,挤进内圈的人再一看刘家成脸上这效果,都“哇”的一声。
这对比也太明显了!一边黑黄干枯粗糙下垂,另一边虽说离皮光肉滑还远得很,但年轻了至少四五岁。
余自新暗自得意,她见到姑父洋洋两个晒得比丧彪还黑的时候猛地想到了这个赚钱的主意——男模特,对比强烈的效果!还有最重要的,针对爷叔大妈的市场定位。
这是受了花姐的启发。
花姐说即将空降的新总裁想要在超市开货架,已经开始物色合作超市了,她们极力反对,但是意见不被重视。
在中国,商场专柜和超市货架的市场定位是完全不同的,专柜货要是进了超市,就是“掉价”,会流失一大批原本的客户。而会在超市买彩妆的客户又往往会觉得花想容目前的定价太贵,是宰人。
要进军超市必然得降价,开新产品线,那么,花姐和同事们这两年的辛苦也就全白费了。
余自新牢牢记住了花姐的话。
去日化厂进货时,见到这批成本价不高,包装土气,但质量还不错的护肤品,她立即琢磨,要是给这种产品做市场定位,会是谁乐意买呢?图实惠的大妈们。
围观的爷叔大妈看到确确实实的效果后不少动心了,可他们这个群体,还有个毛病——买把小葱也要讲讲价钱!
余自新咬定了五十一套,“刚才那么多钟点工阿姨在我这儿拿货推销,一次拿十套,押金我还收四百呢。”
有个阿姨赌气放下,“不买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真不能便宜点呀?我们可是邻居了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余自新无奈地叹气笑,“唉,阿姨……好啦好啦,我送你一个洗脸海绵吧!”
“送两个嘛!又不贵的。”
“阿姨你也知道不贵呀!”
这阿姨最后要了两套,又让余自新送给她一个小脸盆。
这个头一开,其他的顾客也纷纷要赠品。
余自新批发这些小东小西的时候就是为了当赠品的,但她装出一脸无奈的老实相,“哎呀,我从襄阳市场提回来,老累的呀!你们拿了赠品,要多帮我宣传一下呀!”
“好好好!”顾客们高高兴兴走了。
中午吃饭时还陆续有人上门买一套护肤品。
余自新昨天卤了一电饭锅的卤味,有鸡翅、琵琶腿、豆皮、素鸡,最下面是带肉皮的三层肉,再焖一锅米饭,炒一把空心菜,和姑父表哥就坐在阳台里面一起吃。
饭吃到一半,一个钟点工阿姨喜滋滋回来了,十套全卖完了!
她没退押金,又拿了十套,问余自新,“小余呀,你说的提成,是怎么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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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营养液过万加更我忍我退,坏人可不会……
拿货的几个阿姨当中有三个午饭后就卖完货了,另外两个晚饭后才来,这几位都又拿了十套货。只有一位第二天早上来了,只卖掉九套,不想再做了。
余自新爽快地退了她押金,也还是给了她奖金,“阿姨,你不要灰心,不是有一套免费的吗,你用着,长远了给人看到肯定要问你,怎么越变越年轻了?那时你再推销,有说服力呀!”
另外五个阿姨掌握住诀窍了,第二次拿的货也很快卖完了。星期天嘛,人都在家,就算要出去玩,早饭总要在家吃的,阿姨们有的在家属院门口支个桌子,有的是周六这天晚上联络的顾客,一早上十套就卖完了。
余自新又痛快地给了奖金,阿姨们想再拿货,她问,“你们想不想一次多赚点呀?”
当然想呀!
“那就等几天。”等消息发酵,等有人来问,搞搞饥饿营销——这是捡漏,捡到了是运气,哪里天天有!
余自新买了些水果糕点去感谢王姐。
王姐的老公出值班了,她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着儿子做功课,憨都儿子,都高二了,一眼不盯住就抱着篮球出去玩,你要是打篮球能上大学也行啊,打得一般般,瘾还大!
还是小姑娘好。
余自新跟王姐说,“生意还挺好的!就是阿姨爷叔们买东西要赠品。”
王姐哈哈笑,“那你下次多买些不值钱的赠品回来,他们也就是图个开心。”
余自新点点头,跟王姐说姑父和洋洋的事,“……快三个月没拿到工钱了,住的工棚,真是风餐露宿,人晒得又黑又黄,老了好几岁,我想,还是买个小房子,让他们先有个落脚地,然后再做个小买卖,赚多赚少,至少不用担心白打工一年。”
王姐想一想,“上次我们看的那个二楼房子,房东还是想卖的。最近这一年市面是不大好,老实讲,能买起房子的谁要买老破小啊?实在是小了点,有了小孩怎么住?我帮你再跟她讲讲价钱。”
余自新连忙谢过王姐。
周六日这两天,进的二十箱货已经卖掉一半还多了,有近一万的流水,余自新打算周一再去日化厂进货。
她算算手头的钱,房租交三押一,买各种日用必需品,还剩三万出头,二姐给她的那张卡里有六万。
这些资金怎么用才能用到刀刃上,可得仔细考虑。
周一早上余自新去了日化厂,刘玉竹在仓库等她,还挺惊讶,“这么快就卖完了?”
“哪能呢,卖了一半。下周就国庆了,我担心厂里放假,提前来了。”
1998年的10月1日是周四,10月5号又是中秋,国营大厂,政府部门,怕是要到7号才上班。
上次余自新买的那个牌子的护肤品还剩十二箱润肤露,十箱洗面奶,她全包了,又问刘玉竹有没有包装更好看的,适合年轻女孩的产品。刘玉竹带她找了找,正挑货呢,余自新手机响了。
她一看是个海市固话,赶紧接起来。
姑父和洋洋被赶出来了。好像还挨了打。
余自新那还顾得上挑货,急急忙忙先付了货款,赶去上次四个人吃饭的小饭馆。
下来出租车一看,先放下一半心,父子两人靠在墙根,坐在自己的铺盖包袱上,姑父满面愁容,刘洋却看起来好像有点解气的样子,嘴角眉毛向上翘着。
“怎么回事?吃饭了么?”余自新走近了又更放心了些,“谁打的谁?”
姑父看刘洋一眼,“你自己说吧!”
周六晚上父子俩回到工地,先找工头问了拖欠的工资什么时候能拿,吴胖子平时可不跟他们住在工棚,人家早在海市买上房子了!
工地管事的人还是那套话,款项没结,他也没办法,也是打工的。
刘家成就说,“那不然,写个欠条或是凭证吧,我们父子家里有事,得辞工了。”他想清楚了,辞工不干,很可能之前欠的工资就拿不回来了,但继续留在这儿等,欠的三个月工资就会变成四个月、半年。
工头一听他们要辞工,脸色变了,“你说辞就辞?我到哪里找人填你的空?”指着父子俩瞪眼睛,“你们不能走!想走?工资就别要了!”
刘洋气得攥紧拳头,刘家成拽儿子一下,跟工头商量,“那我们再干几天,干完这个月再走,行不?欠的工资写个借条……”
工头冷笑,“我怎么写?是我欠你钱么?你要欠条,就去找吴胖子和他小舅子!”
怎么办?
刘家成给吴胖子打电话说辞工要工资,吴胖子直截了当说,“我没收到钱,怎么给你?我也要还房贷、养老婆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