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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终究不是真的狗,被扫地出门后,他在门外拍了拍门,没有得到回应后便安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而我则匆匆忙忙收拾了东西,把全部电子设备都换了一遍,大到电脑手机,小到蓝牙耳机,电话号,还有各种账号全都换完。
我有些应激了,我似乎得了一种名为小狗的ptsd,我感觉所有的东西都带着定位,都带着小狗的阴魂。
好像就是在那个时间吧,我胡乱删资料的时候,看见小狗的名字在我之前俱乐部的调教名单上,好像就是上了一节体验课,没太多细节了。
我也不想细究了,跟个烫手山芋一样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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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起我为数不多的身家,我开始南逃。
那时,元旦过后不久吧,春运好像也开始了,抢了半天票,终于坐上了火车,火车上人鱼混杂的,间夹着嘶哑的咳嗽声,口罩带了跟没带一样,各种油腻甜腥的味道无孔不入。
那是我坐的时间最长的一次火车,长到让人呕吐,屁股坐烂之前,我终于来到了南方的一个小县城,一下火车,阳光正盛,跟回光返照一样亮。
我磕磕绊绊找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小镇或者说是农村,租了一个民居。
这个民居一出门便是大片的水稻田,水稻田还没到种植期,满片的油菜花,挤挤挨挨的,傍边有块小地种着些花草,再往远看便是群山环绕。
环看四周,我想,这次要是小狗再找到我,我真得管他叫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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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奔波,精神高度紧绷,接触了好多人,我也很快阳了。
来势汹汹,发烧,失眠,噩梦不断,还有各种部位的隐痛,迷迷糊糊有时我甚至感觉我鸡巴都在疼。
一边嗜睡一边失眠,大抵就是和死鱼一样躺着看天花板吧,我那时甚至想,其实直接死了也挺不错的。
我还是会梦到小狗,在我做噩梦的时候,每次惊醒都是一身汗,从水里爬出来了一样,像个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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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病到了春节,各处响起鞭炮声,炸得我像老鼠一样在被窝里惊醒。
这边晚上12点要接财神,大抵门口摆桌子贡品,再放上一串震耳欲聋的鞭炮。
我那时刚来不知道,又病着,就没准备。
房东放完自家的过来看见我没整,嘀咕了几句,在门前放了一串小鞭炮。
而后,每天早晨的鞭炮声都在掀我的棺材板,把我从土里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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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的时候,我终于一点一点好起来了。
这里的阳光特别好,和油菜花一样,黄灿灿的,还有这里白蝴蝶特别多。
鬼知道我多久没见过蝴蝶了,我还以为这种生物早已随着我的童年一起死去,灭绝。
每天拎着我的小桶,拿着小铲子,撅个屁股就在房子傍边那个小地里松土,撒种,浇水,施肥。
各种菜,各类花种花苗都整了一些,一小块地被我杂七杂八种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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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园子里的菜种花种都长得好快,疯长,杂草也是,每天耕耕锄锄,一不留神杂草就吸我那脆弱的花苗阳气,然后大大咧咧长到我面前,扎我脸。
妈的什么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那时,我还迷上了钓鱼。鬼知道这个豆大的村子,超市都没两家,居然有个渔具店,一进去,里面挂牌十年老店。
钓鱼是真好钓啊,以前我嗤之以鼻,现在我血脉觉醒。
上午理菜园,下午傍晚就到处钓鱼,杀鱼煮鱼的手法日渐精湛,后来便成了一些流浪猫狗的口福。
那真是我为数不多安稳舒坦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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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园种的很乱,花开得时候也开得四仰八叉的。
有个扎马尾的小女孩每次路过都要悄咪咪伸手摸摸,一看见我就头也不回地跑掉,马尾一甩一甩的,很是可爱。
有次我傍晚在修枝的时候,看见小女生垂头丧气地往家走,花也不看了,只低头踢石头,我折了一支漂亮完整的月季递给她。
她吓了一跳,接过花,快速说了一声谢谢,便撒腿跑掉了。
后来我们便熟悉了,她会带着几个小朋友也来我的菜园子玩,叽叽喳喳很热闹。
我在这里举目无亲,语言不通,除了房东,第一个交好的人,居然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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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还开始卖水果,整了个三轮车,去批发市场拉一车水果就到集市上买。这里的人多说方言,我学很久,也才勉强沟通,所以卖得艰难,后来我学会了,周末的时候跑到中学门口去卖。
有天周末,我买完水果回来时天快黑了,我看见我家门口挤了一堆小朋友。
为首的小女孩把手里的东西往我面前一递,是一只小奶狗。
原来是一只流浪狗留下的,小朋友发现时,大狗已经被人毒死了,留下一窝小狗,也都奄奄一息,只
', ' ')('剩下这一只了,但是家里都不让养,想着最近和我比较熟悉,几个小朋友一合计就找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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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其实不太想养的,因为小奶狗的眼睛。
刚刚睁眼的孺慕湿润的眼睛一下便让我想起了我踹出门的小狗。
但是看这一堆小萝卜头哀求的眼神,真的很难拒绝。
我可以说是僵着脸接过小狗,看起来很是郑重庄严。
但在一堆小朋友和一个大叔之间,又显得很滑稽。
养小狗真的很难,无论是四条腿的狗还是两条腿的。
不过四条腿的倒是乖很多,照顾着别让它死,它就长得很快,小萝卜头们来得更加勤了,吵吵嚷嚷的还有小狗的呜呜声。
我给它取名叫小余,因为前小狗名字里最后一个字叫余。
小余是真的乖啊,喊一声嘬嘬嘬,小余,过来,它摇着尾巴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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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悠悠过着,好几月修身养性的生活我变得温和。
小余很好养活,吃剩的饭菜,卖不完的水果,全进他狗肚子里了。
小余吃了很多苹果,小狗就很不喜欢吃苹果,他说这是种无聊透顶的水果。
那我就特喜欢喂小余吃苹果。
哦,小狗还特讨厌一切苦的东西,咖啡巧克力直接在黑名单里面,苦瓜苦笋更是直接质疑它的存在必要性,我倒不在意。
我想起来的时候特地去市场买了苦瓜,还有苦瓜种子。
晚上和猪肉炒,啃了一口,我差点哭出来,比我命都苦,肉也是,寡淡苦涩的肉让人想起村头的鳏夫。
喂给小余,小余嗅嗅扭头就走。
妈的什么老太婆卖的死老苦瓜,狗都不吃。
我掰着小余的狗嘴,给它硬塞了两口,气的它晚上都没回屋睡,第二天我就把它狗窝扔出去了,晚上它又叼回来睡,还是这只狗比较乖啊,至少他知道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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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过了半年,在太阳逐渐让人融化的时候,某天午后,我刚醒来没看到小余,出来到门口找。
我嘴里还喊着小余,看见家面前屋檐下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抬头的时候,我脑子都炸了。
青天化日之下见鬼了。
我企图把脚收回门来,一定是我左脚迈门的方式不对。
是小狗,傍边的是我曾经在俱乐部的主管。
他说,人给你带到了,我走了。主管上车就溜了,留下我和小狗面面相觑。
不是,卖我卖得那么光明正大啊。
小狗瘦了很多,甚至有点脱相了,他蹭过来到时候骨头都膈人。
他把头埋在我的肩颈,他说,
哥,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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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便已经和小狗纠纠缠缠几年了,在我阳的时候,我也想过我们乱七八糟的关系。
其实我是一个很容易腻味的人,三分钟热度实在是最好的形容。
但小狗总是在我习惯他的存在的时候消失,戛然而止,在我习惯他的消失的时候又突然出现,反复捶打折磨我的神经。
我甚至感觉他比我更适合当do了,这种精神操控,d谁干的出来。
像是训巴普洛夫的狗一样,他一出现,我便感情泛滥,再接着心甘情愿地交出肉体。
说粗暴点,我是不是真的把脑子跟随精液射进他屁股里了,以至于一看见他我就没脑子。
啊,到底谁是狗,倒反天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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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终究还是将我的意气风发磨平了,如果是之前我肯定还会坚持不收垃圾的原则将他拒之门外。
在农村养了半年,温和的我无奈地把小狗领进了门。
小余不知道从哪跑出来,小狗逗小余,问它名字?我说,它叫小余。
小狗一把把小余抱起,掰开它后腿看它胯下。
母狗啊?
哈?我其实没想过这个,但是看他一脸遭雷劈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就是母狗。
小狗蔫了一瞬,又嘻嘻哈哈地到处玩,揪揪我的菜园子,扒拉扒拉我的渔具,啃几个我的水果。
跟小余一样在我这里撒欢地玩。
我躺坐在椅子上看他到处摆弄,后面缀着好奇的小余,有种儿孙承欢膝下的感觉。
我想我真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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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不让小狗和我一块睡,没什么,就是抗拒。
小狗一直爬床,我把他推开,他又和泥鳅一样粘上来,直往我怀里钻,那么大个人,缩成一块挤在我怀里,我都气笑了。
我说你这次又准备什么时候走啊。
小狗不说话。
有时候,没有回答便已经是回答了。
其实在那一瞬间我想直接把他丢出去,让他立马滚蛋的。
时光终于还是将我驯服成温顺的样子。
我说那
', ' ')('你交房租,房子你住一半,另一半。
他把他包里所有的卡摊出来丢我面前,又加我微信,给我一股脑发了好多钱,还有卡密码。
哟,爆金币了。
小狗环着我腰说,要我床的一半。
我说你不怕我明早就卷你的钱走?
他抬头瞅我一眼,说我舍不得。
哈,什么?我?我舍不得?
心底计谋了一下我的三轮车明天清早出发可以跑哪里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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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真舍不得。
早上起来的时候,小狗压我身上,小余在一边呼呼大睡。没有谁会想在那个时刻爬起来放弃两只小狗,骑三轮车跑路的。
小狗来了,日子变化也不大,还是理菜园,钓鱼,卖水果。
只是身后跟了两只小狗。
小狗最不喜欢的就是钓鱼,我老神在在往那一坐就是半天。
小狗吐槽我是老大爷,我说他是乖孙子。
我钓鱼的时候,小狗就领着小余在村头村尾地玩,他学说方言很快,很快便和周围邻居聊成一片。
提桶回家的时候,我就去路口的树荫下喊正在和大妈们聊天的他回家吃饭。
两只小狗就颠颠地跟上来,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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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我钓完鱼回家,看见小狗正撅着屁股在我菜园里不知道薅什么。
我走进一看,我的苦瓜苗!
我做的攀爬架已经被他弄倒在一边了,他扯着苦瓜苗拔地而出。
我走过去一脚踹他屁股上,他摔个狗啃屎,我说你干嘛拔老子的菜,
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刚结两个小苦瓜,差点挨这小子薅没了。
他拔着泥土要爬起来,我又给他一脚,护着我最后一根独苗,他坐起来,脸上手臂上都是黑黝黝的泥土。
他冲着我就破口大骂,说我种这玩意就是找苦吃,麻麻赖赖的,吃下去整个人都鬼青鬼青的,老师都笑自家说桃李满天下,家里结苦瓜,就我脑抽种苦瓜结苦瓜,自找苦吃……
他骂得脸都红了,他总是假装自己很乖的,我真没见他这样口吐芬芳过。
他又要伸手薅我最后的独苗,我踹他的手,挡不住,情急之下我踹到他下面,他吃痛地收手,我就直接把脚放他命根子上了。
他梗着脸伸手又要去薅,我就脚下用力,一边挪着身体护我的独苗。
忽然他身体颤了颤,我感觉脚下的东西也是一抖,他眼神迷离了一会,继续薅。
我愣了一会反应过来,脚直接甩他脸上,他一张脸都粘满了泥土,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什么一定要把这苦果扼杀在摇篮里,小嘴叭叭的,时不时粘了泥土还呸呸几口。
在他不要命的薅扯下,我的苦瓜苗全军覆没,他抱着那苗爬起来一溜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身上全是泥,整一个泥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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