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他,一无所有,形同鬼魅;他体面了二十多年,他受不了这个!
陆雪征起身坐上了固定在舷窗旁边的座椅,又把叶崇义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好。
他抓起叶崇义的一只手,去摸那冰冷坚硬的窗玻璃:“崇义,你在夜里看过大海吗?”
叶崇义虚弱的歪头枕了他的肩膀,气若游丝的答道:“没有。”
陆雪征柔声说道:“等到天亮,我们就到烟台了。上岸之后,我们可以坐火车去青岛,如果你不喜欢青岛,我们也可以到其它地方去。崇义,你想去哪里?”
叶崇义目光散乱的盯了舷窗,想要看清自己映在上面的影像。然而灯光摇曳黯淡,他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
“我不知道。”他绝望而悲怆的答道。
他想自己应该到地狱里去——自己变得这样恐怖丑怪,除了地狱,再没有自己的安身之所了。
——上部完
84上海...
一九四零年二月,上海。
陆雪征像抱小灰猫似的,抱着一只小母鸡,在弄堂小道上慢慢的走。
小灰猫是芬芳柔软、娇嫩可人的,小母鸡却是一身臭气、羽毛粗硬,并且一路咯咯大叫,不时还要振翅欲飞。陆雪征被它吵的不耐烦,就低头把它的尖嘴捏住了。
在一所老洋房门前停住脚步,他摸出钥匙开了院门,迈步进去后先把小母鸡往天井里一扔,而后立刻转身,将院门仔细关掩锁好。天井很小,只能容得下几盆花草,而陆雪征因为是刚刚搬来,布置不及,所以连花草都没有。
凭陆雪征的财力,租住这样宽敞的房屋,实在是浪费到了荒谬的程度。
初到上海时,他和叶崇义本是住在两间小小的公寓房子里,其实也尽够起居生活了,然而那天在带着叶崇义出门去医院戒吗啡时,房东家的小孩子迎面跑过来,一眼看清了叶崇义的面貌,吓得“嗷”一嗓子,当场就跌坐在地,长嚎起来。
房东家的少奶奶慌忙赶来,本意是要哄孩子,结果在看到叶崇义之后,也惊的面目失色,低低的“呀”了一声。
叶崇义怔了一下,随即抬手捂住脸,扭头就往楼上跑。而陆雪征这半年来劝他戒毒的那些好话,也就都算是白说了!
小母鸡拍拍翅膀,开始四处踱步。陆雪征不管它,推开前方客堂房门,他一路向内走,一路大声喊道:“崇义,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
陆雪征踩着客堂后方的木质楼梯,吱吱呀呀的上了二楼。推开卧室房门向内一瞧,他就见凌乱大床上,叶崇义正在蜷缩着睡大觉。
叶崇义就连在睡觉之时,都要下意识的用一件旧衬衫包裹住头脸,也不嫌闷气。
陆雪征没有惊动他,转身下楼要去杀鸡。拎着菜刀走到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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