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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温瑜自从生了孩子之后,便又陷入昏迷之中。
大夫告诉翟信然道:“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是,不知为何却一直想要活下去,因为这一口气,方才撑了下来。我已经用金针为他刺激穴道,如今只看他能不能够撑过这一关了。”
翟信然伸手抚摸着翟温瑜的脸:“他会活下来的。”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相信义父一定能够活下来。
翟温瑜所生下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翟信然很喜欢。
他常常抱着小孩到昏迷不醒的翟温瑜身边,让翟温瑜听听儿子的哭声。
他说不出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但是他想,翟温瑜一定是喜欢孩子的。想要听孩子的哭声。
这么做了差不多一个月,忽然,翟温瑜低吟一声。“啊……”悠悠转醒。
翟信然忙趴在他的床前看他:“义父,你醒了……”
翟温瑜没说话。他做了一个悠长悠长的梦。
梦中是他同翟信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那个小男孩一直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义父相信我!相信我。
翟温瑜别过头,看见了翟信然手中的孩子。
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虽然身体虚弱到极致,抱一抱儿子的力气都没有,但是他往往是很喜欢看看这个孩子。
翟信然见他眼睛直直停在孩子面上,忙将孩子抱到他眼前,而后抬起义父的手指,引到儿子面前,让他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可爱么?”
翟温瑜微微笑了,他张了张嘴。
翟信然便听见了那细若幽魂的一声”嗯”,他又将义父另一只苍白的手抬起,方才儿子面前,那小婴儿就用肥肥胖胖的手去抓翟温瑜的手指。
翟温瑜经过痛苦不堪的产子之后,头发已经白了很多,如今看上去仿若风烛残年,稍微一下怕是就会气绝的感觉。
此刻,手指被儿子抓了,他露出了温柔地笑容。整个房中的人看见都要被他那美丽温柔的笑容给迷住了。
仿若一朵极美的破碎的花般马上就要凋谢。
玩了一会,翟温瑜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翟信然忙令奶娘将孩儿抱走。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义父躺下:”睡会儿吧。”
翟温瑜吃力地睁开眼睛,张了张嘴。
翟信然靠近些,听见义父道:”好……照……孩……”
他忙吻了吻义父的额头:”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义父也快些好起来,亲自照顾我们的孩子。”
翟温瑜无奈一笑,他想自己哪里还能够好得了,且不说他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如今离开人身体就不能自动产暖,盖再多的被子都冷的很。
调理了一段时间,翟温瑜的身体稍微好些了。却将将能够勉强自己坐着,还不能太久,若是久了,就要倒下去。
玉玺一直放在翟温瑜的床边。
他想着或许是翟信然的妥协。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每天脑子都木木的,什么都想不清楚。
这日晚上,翟信然从外面回来,将翟温瑜拦腰抱起道:“义父,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翟温瑜没什么可抗拒的,被他抱着上了马车,只感觉马车摇摇晃晃走了许久,下了车之后又上了软轿,又摇摇晃晃走了许久。
一直等他走得头昏眼花的时候,轿子终于停下了。
翟温瑜歪着翟信然怀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觉得四处明亮的很。是装饰得极为奢华的房间。
忽然他目光一顿。
这是皇宫。
虽然装潢有些奇怪,但是依然是他少年时候来过的宫中。
翟温瑜还未曾反应过来,翟信然为何带自己来这里,便被翟信然抱起来。
翟信然抱着他,让他双膝跪地。翟温瑜浑身酸软得厉害,如此跪着,实在是太过于辛苦了。虽然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心中隐约有个念头,是翟信然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了。
他相信翟信然,也不问何意。
缓缓地。
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孤,乃大行皇帝第五女,父皇恩赐明月公主,名讳兰。于当日滔天巨变之下得以逃脱,报得残命一条。”
翟温瑜狠狠地吸了两口气,他有些喘不过气了:“公主……公主……”
先帝的血脉,竟然还留着。
那女子缓缓道。
“小侯爷忠肝义胆,一生效忠我皇室,多谢小侯爷了。”
翟温瑜急急喘了几口气,无力的手指抚上胸口,身子已经不太行了。
身后的翟信然一直注视着他的状况,知道他已经到了极点,便将这人搂入怀中,小心揉着胸口免得让他昏厥过去。
那女子走了过来,也伸手在翟温瑜单薄的后背上替他抚摸。
翟温瑜头昏脑胀,眼前金星
', ' ')('乱冒,额边冷汗直冒,一颗脆弱心脏在胸膛里面乱七八糟地跳动,“公主……”他虚虚抬起手,想要去抓,却没什么力气,垂了下去:“臣,失仪了。”
那女子一把握住他细瘦的手腕,带着哭声叫出了两个字:“义父……”
翟温瑜瞪大双目。
女子道:“我是,我是……玉儿啊。”
翟信然抱着翟温瑜的身体,将怀中人虚软的身体托了一托。翟温瑜越发难受,无力的身体就靠在儿子怀中。
在玉儿眼中,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天下第一大美人。
他纵然憔悴不堪,身体支撑不住,歪在翟信然的怀中,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甚至因为生产过没多久,肚子又大又坠,可是他还是那么的美丽。
“快替他开开衣襟。”
见翟温瑜越发喘不过气,眼睛都要翻白,玉儿大声道。
翟信然微微将翟温瑜的衣襟拉开些,翟温瑜倒是一口气没上来,便昏厥过去。
“这些日子他才生了孩子,不该这么让他激动的。”翟信然说着。扶着翟温瑜到了床上。
只是若一直不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义父,只怕他一直心中难受,对养病也不好。
后翟温瑜好半天才悠悠转醒。
女子已经跪在了一旁:“这一拜,要多谢义父,当日收留玉儿。玉儿一直没有告诉义父自己的真实身份,今日才敢相认。”
翟温瑜见他要拜自己,连忙去搀扶:“公主,怎么可……”
骤然起身,翟温瑜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不适,受了重创的心脏乱跳几下,顿时眼前发黑面色苍白。翟信然见状,将他搂在怀里,替他揉着心脏,低声在义父耳边道:“受此一拜,也算了却这缘分,之后只有君臣,再无父女。”
翟温瑜闭着双目软瘫在翟信然怀中,好半天才睁开双眼,含泪受了。
玉儿叩头,许久才起。
因翟温瑜实在难受,舟车劳顿,怕是更加增添病症,便让他在这宫中住下,又好说些话。
于是翟温瑜便从翟信然的口中得知了他眼中的真相。
阿玉的母亲是先帝的德妃,她与贤妃同时怀孕。
夏日炎炎,两位妃子同先帝在京郊别院度假。在此期间,当时有孕五个月的贤妃误服堕胎药,肚痛了一个晚上,落下了一个成型的男胎。
先帝勃然大怒,定要查出真相。
查来查去,罪名落到了德妃身上。但是碍于她已有身孕,便只将她圈禁在京郊别院。
而德妃也就在这别院中生下了阿玉,这位公主。
德妃本来家室不错,她的哥哥是一代战将,是抗击伪朝的有名将领。若是他能够立下战功,不多时便能够将自己的妹妹从别院中救出来,风光回宫。
结果在生下阿玉的不久后,德妃之兄便在战场上战败身亡,德妃的嫂子随之自尽而去,只剩下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儿子。
这便是翟信然。
因为母家没落了,贤妃向先帝求了这么一份恩典,大抵就是哥哥为国家战死,希望能够将哥哥留下的孩子在身边教养。
先帝应予了。
从此翟信然也就到了行宫中,养在了德妃的身边。
德妃告诉他们,皇帝是定然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的,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同意了自己要养育翟信然的要求,皇帝是觉得欠她的。
这一切都怪如今风雨飘摇,皇帝不愿意得罪手握重兵的大臣。也已经没落了,而她又被皇上斥责说是一个毒妇,小公主就只能够在别院养着。很不受宠。
宫中一向跟红顶白,不受宠且母妃犯过大错的公主很不受宠。
阿玉自小受尽苦楚,便生出了几分倔强。又一直察言观色,很是聪明。至于德妃此人,她告诉阿玉是有人害她,皇帝不会不管女儿,等到阿玉将来入宫,一定要替她报仇,在行宫这些日子,她便全身心的教导阿玉。只将自己所有的本事都交给了自己的女儿,教她写字画画,教她读书练字。
在惊天大变之前,德妃便早有感觉。她觉得哥哥之死定然有蹊跷,但是国家积弊已经很深,改变不了了。
当时京城中还有很多人不相信伪朝能够攻入京城,还为他们是一群不成气候的流寇,但是德妃一听这消息,便确定无疑。
在对方还没有开始攻城之前,她就命令手上忠诚的侍卫将阿玉跟翟信然送出京城,一直到南边去。
她握着翟信然的手道:“她是明月公主,不仅是你的姐姐,还是你要效忠的人。你现在要向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听从她的命令。”
“是。”
他们一路走一路跑,就算是德妃提前就意识到了伪朝会造反成功,但是也没有人能够想到一切来的那么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王朝至少能够坚持半年,但是没想到只用了十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路上,为了保护阿玉跟翟信然的性命,侍卫死在了敌军的剑下。
还没有到南边,就只
', ' ')('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少年少女面面相觑。
怎么办?
他们必须活下去。
无论做什么都要活下去。
他们流落到了九里桥,在这里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为了活下去,他们吃残羹剩饭,他们装疯卖傻,他们还四处打听消息——得知到宫中发生的一切,皇帝死了,太子也被抓了……
听到这些消息,他们莫不是心头震动,然而却只能够做出一副冷漠的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阿玉告诉他:“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机会。我们太小了,就算是出城也会被人抓住。”
这个机会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是很快机会就到了。
那就是萧淖为翟温瑜选择义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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