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1 / 2)

<h1>第43节</h1>

“我们还有什么选择?”丹尼尔呐喊着,抓住我的后颈,“我们有了方案,第一次占了上风,我们必须这样去做。”

我还记得第一次与他相遇时,丹尼尔看上去是那样镇定、耐心、理智,和此刻判若两人。在布莱克希思无边无尽的暴雨中,冷静与理智被洗刷得一干二净。他的眼神透着疯狂,渴望着、乞求着,狂野而绝望,这一刻他和我一样孤注一掷。

丹尼尔是对的,我们要结束这一切。

“什么时间?”我问他。

他皱皱眉:“那有什么要紧的?”

“我听了时间后才能决定,”我说,“什么时间?请告诉我。”

他看了看手表,不耐烦地说:“九点四十六分,我们能走了吗?”

我点点头,跟着他穿过草坪。

往墓园走的一路上都没有星光,那些星星像胆小鬼一样闭着眼睛。丹尼尔推开墓园门时,只有他的防风提灯里闪着微光。这里的树挡住了暴雨的声音,也挡住了强风,而在树木围起来的壁障缝隙间,风如同匕首般穿过来。

“我们得躲在暗处,”丹尼尔低声说,把提灯挂在了塑像天使的手臂上,“安娜到这里时我们就喊她。”

我把猎枪扛到肩上,将双管都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丹尼尔,你可以停下行动,我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人。”我的眼睛扫过树林,寻觅着侍从的身影。不幸的是,提灯太亮了,它照不到的地方黑得一无所见。

“举起手,转过身来。”我命令他。

丹尼尔按我说的做了,盯着我,盯得我浑身发毛,他像是在找什么破绽。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是沉默良久,他俊朗的脸上绽开了迷人的笑容。

“我想,我们的关系维持不下去了。”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口袋。我点头同意,他伸手慢慢掏出一个烟盒,从里面掏出一支烟来。

我跟着这个人进了墓园,深知如果不对抗他,就总得不断回头,提防他出击,然而此刻我面对着他的平静,竟然动摇了。

“丹尼尔,她在哪里?安娜在哪里?”我问他。

“怎么?这该问你啊。”他将烟夹到唇间,“我正要问你呢,安娜在哪里?我一整天都在让你告诉我,当德比同意帮我从这个宅子赶走侍从时,我就以为你会告诉我。你真应该看看你这张脸,太急于取悦别人。”

丹尼尔背着风,点了三次才点着烟,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他的眼窝深陷,活像身边的雕像。我虽然用枪指着他,可感觉还是他占了上风。

“侍从在哪里?”猎枪在我怀里越来越沉,“我知道你们俩是一伙的。”

“噢,根本不是那样的。恐怕你完全搞错了,”丹尼尔挥挥手想打发掉眼前的家伙,“他可不像你,也不像我或是安娜,他是柯勒律治的一个同伙。房子里确实还有好几个人,他们都是一帮坏家伙,而柯勒律治染指的也不是正当生意。你所谓的那个侍从,是他们这帮人里最聪明的一个,所以我要给你解释一下布莱克希思发生的事情。我觉得侍从并不信任我,但是杀戮是他的特长,所以我向侍从指认你的那些宿主时,他都没有眨一下眼。说实话,很可能他享受杀人。当然,我给了侍从那么多钱,他也的确给我办了不少事。”

丹尼尔笑着,鼻子喷出烟,仿佛我们俩在私下开着玩笑。他运筹帷幄、自信从容、心细如尘,与他相比,我双手颤抖、心慌意乱,真令人气馁。他将一切都计划周全,我却还蒙在鼓里,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

“你和安娜很像,不是吗?”我说,“挣扎整整一天,然后会忘掉一切,从头开始。”

“看上去不太公平,不是吗?你有八条命,可以活八天,不公平啊。你拥有所有权利,可现在为什么要这样?”

“我看瘟疫医生对你隐瞒了我的事情。”

他又笑了。我后背一阵阵发凉,好像冰块划过脊梁。

“丹尼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很惊讶自己这样苦恼,“我们本来可以互相帮助。”

“我亲爱的朋友,你已经帮了我的忙,”他说,“斯坦文记录敲诈的两个本子都在我这里。幸好德比在斯坦文卧室里乱翻,否则我只能找到一个本子,今天早上我不可能如此接近谜底。两个小时内,我就带着这些信息到湖边去,便能离开这里了。这都是你的功劳,这能让你感到心安吧。”

湿滑的地上,有人走近。有人举起猎枪,冰冷的金属就抵在我后背上。一个恶棍从我身边蹭过,站在丹尼尔身边。这个人不像在身后胁迫我的人,他并没有拿武器,而且他也不需要武器。他的这张面孔啊,酒吧里打架的人都是这样,鼻梁断了,脸颊上有道丑陋的伤口。他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舌头舔着嘴唇。我隐隐觉出将要发生什么,却又不知所措。

“乖乖的,放下武器。”丹尼尔说。

我叹了口气,把枪扔到地上,举起双手。也许听上去很蠢,我当时脑子里想的是希望这手别抖得这么厉害。

“你可以出来了。”丹尼尔大声说。

左边灌木丛里传出了沙沙声,瘟疫医生跨步走出,正好站在提灯的光下面。我正要羞辱他一番,却看见他面具的左边画着一滴银色的眼泪。那泪珠在灯光下熠熠发光,我打量一番,发现了其他的不同。此人穿的大衣更为精细,颜色更深,衣服边也没有磨损。袖口上绣着一串玫瑰,而且这个人也要矮一些,身形更加挺拔。

这根本不是瘟疫医生。

“你就是那天在湖边和丹尼尔说话的人。”我说。

丹尼尔吹了声口哨,瞥了瞥他的同伴。

“他到底是怎么看见的?”他问那个“银泪”,“你不是特意站在那里,好不让别人看见我们吗?”

“我在门房外面也看见过你。”我说。

“越来越奇怪了,”丹尼尔自得其乐,嘲笑他同伙的失误,“我以为你对他一天里的动态了如指掌呢。”他的声音浮夸地模仿,“柯勒律治先生,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出我的法眼。”他生气了。

“要是真的话,我需要你帮忙抓住安娜贝拉。”“银泪”说,是一种庄重的女人声,和那位瘟疫医生颇为不同,“毕肖普先生的行为,扰乱了事态发展的本来进程。他改变了伊芙琳·哈德卡斯尔的命运,却造成了她弟弟的死亡,在此过程中,他拆开了维系这一天的所有线索。他和安娜贝拉联盟的时间远远比以前要长,这就意味着发生的事情有些失控,有的变长,有的变短,有的根本不会发生。所有事情都乱套了。”

戴面具的人转向我。

“毕肖普先生,你干得不错,”她说,“几十年以来,我从来没见过布莱克希思这样乱。”

“你是哪位?”我问她。

“我本来也要问你同样的问题,”她回避着,“但现在我不会问你这个问题了,因为你也不知道你自己是谁,而我还有更多其他问题要问你。这么说吧,上级派我来纠正我同事的错误。现在,请告诉柯勒律治先生,去哪里找安娜贝拉。”

“安娜贝拉?”

“他叫她安娜。”丹尼尔说。

“你找安娜干吗?”我问她。

“那不关你的事。”“银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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