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
沈青黎微笑,平和说道:大牢那种地方,杨大人最清楚,不论何人,尊贵也好,卑贱也罢,都免不得要受点皮肉之苦,杨公子身娇肉贵,也不知能不能经受得住。
杨武心底发寒,抬起头,对上一双沉静温和,笑若春风的眼眸,忍不住生出一抹悚然。
他不敢再生什么小心思,如实道:下官知道殿下在查雪灾暴乱一事,下官可助殿下一臂之力,还请殿下高抬贵手,对杨氏一族从轻发落。
景暄侧眸看着他,开口说道:此事,窦章有罪,杨大人也未见得就是清白的。
杨家虽然有罪,但下官可不敢通敌叛国。
景暄神情一顿,慢慢冷凝起来:通敌叛国?
杨武道:往年,凉州虽有雪灾,但不甚严重,百姓熬一熬也就挺过去了,所以,窦章把官粮卖了。
景暄眉眼间的冷色更重了:卖给了北燕?
杨武点头,继续往下说道:谁知,碰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粮仓里没有一粒粮,窦章拿什么去赈灾?
说到这里,杨武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冷嘲。
殿下不知道吧,最开始,根本就没有什么暴乱,是窦章自导自演的,他煽动人心,挑起民乱,借着这场暴乱,烧毁粮仓,毁去所有痕迹。
景暄沉着脸没说话,清隽温润的身影投到地上,沉黑一片。
沈青黎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杨武笑了笑,言语间,有些自得:这凉州城,没有我杨家不知道的事情。
沈青黎看着他,脸上神色淡得近乎冷然。
杨武浑身一激灵,收了那忘形之态,凛然说道:王妃是怕下官参与其中?杨家先祖死在北燕手上的,不计其数,下官绝不会与北燕勾结,下官可以以杨氏满族的性命和荣辱起誓。
他越是信誓旦旦,义正言辞,沈青黎心头的怒火便越汹涌炽盛。
杨大人明知窦章所为,却从不阻止,她扯着唇角,审视着他,杨大人,你穿着这身官服,本该担起护卫百姓的职责,可你却看着那么多的百姓死于非命,你,对得起你身上穿着的这身官袍吗?
这样的人,怎配为官?
对上她眸底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寒意,杨武瞳孔陡然紧缩,撩袍跪了下去:下官,下官有罪。
沈青黎没出声,景暄也没有开口。
一滴冷汗从杨武的额头上滑落,他不敢抬袖去擦,一颗心如同沉进了深渊里,不停地往下坠。
厅堂里,安静极了,也压抑极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杨武的头上仿佛悬了一把刀,就在他面如槁木,以为那把刀要落下时,沈青黎终于开口。
杨大人,
眼前的少女,平静、淡漠,没有一丝情绪,却让杨武不寒而栗。
他非但没觉得轻松,反而有一种死亡即将来临的恐惧。
他在沈青黎的眼底,看到了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