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远处的草丛之中,周亚夫恨恨的挥了挥拳头,怒道:“那小人屠究竟给这些川军灌了什么迷魂药,怎得连到手的银子都不要?”
“将军,小的观察过了,城门附近只有这两什敌军,不如我们趁机夺下城门!”
“夺城?”周亚夫摇了摇头,低喝道:“大王的援军还没有赶到,我们就算能夺下城门,但在城中的晋军赶来之后,可能守住?”
深吸一口气,周亚夫咬牙道:“退回去,我们根本混不进城中。”
...
安风津,地处颍水和淮水的交界处附近,属于安丰郡内,此地淮水的地势颇高,向南便是一片大湖。
强迁豫州百姓进入扬州之后,周瑜在此处足足征发了二三十万青壮修筑堤坝,使得上游淮水、汝水的大部分水量全部汇聚于此,如果当初高顺顺着淮水
东进寿春的话,定然能发现此处的不同寻常,可惜的是,因为没有水军,害怕江东水军袭扰的缘故,高顺并没有靠近淮水沿岸,甚至都没有派出斥候,
这就导致安风津的秘密至今都没有暴露。
此时此刻,年轻的丁奉静静地肃立在大堤之上,放眼望去,整片水域一眼望不到边,就如同一片汪洋大海的水量汇聚于此,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上平静
无比,但丁奉年轻的面庞之上却不可遏止的升起一丝凝重。
这道大堤一旦被掘开,淹死的绝不仅仅是小人屠的数十万大军,还有整个江北百余万黎庶!
平心而论,如果可能的话,丁奉一点都不想下达这个命令,然而军令如山,寿春的局势岌岌可危,为了江东大业,他别无选择。
晚风徐徐,三月的扬州天气已经回暖,但丁奉却感觉到了从灵魂深处升起的那一抹冰寒。身后的披风微微荡起,这一刻,丁奉健壮的身躯看起来无比的
萧索。
“兄长。”丁奉的二弟丁封缓缓来到他的身后,颇为不忍道:“是不是再等等?高顺的十万大军还没有抵达寿春,此时决堤...”
话是这么说,但丁封却清楚,他这么说绝对不是因为什么该死的高顺还没有抵达寿春,决堤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而是不忍心这百余万黎庶葬身大水之
中。
他知道推迟决堤的时间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但不知为何,他总算希望这一刻能晚一些,再晚一些。
“不必了。”丁奉重重的摇了摇头,长叹道:“晋军的负土填城之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办法可以破解,若是真等到高顺抵达寿春,只怕化解了此策,
我军也无法再坚守城池。”
“合肥城破,黄老将军战死的那一刻起,我军就注定只能孤注一掷了。”丁奉闭上双眼,沉声道:“如果再拖延下去,我们被晋军发现的话,只怕这最
后一策也会付之东流。到时候,悔之晚矣。”
“唉...”
丁封长叹一声,丁奉说的他都清楚,但...
丁奉静静的望着黝黑的苍穹,只见繁星漫天,没有一丝一毫的阴云。
嘴角抽搐半晌,丁奉深吸了一口略带寒凉的空气,一字一顿的大声下令道:“传令,决堤!”
“遵命!”
丁封犹豫半晌,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随后回头大喝道:“将军有令,决堤!”
一声大喝在寂静的夜晚之中传出很远,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丁封却如同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大堤之上,别过头去,似乎是不忍心去看接下来的一
幕。
整整两千名严阵以待的江东军将士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挥动起手中的锄头开始挖掘起来。
不到片刻的功夫,临时建造的大堤上便被掘开了一个口子,温柔的河水仿佛春风一般顺着那道小口子缓缓溢出。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缺口两侧的泥土迅速被软化、崩溃,无数的泥土混杂着河水奔腾而下,原本平静无波的河水顿时从温柔的春风变成了狂暴的朔风
,翻滚着万丈波涛,奔涌而下,向着广袤的江北平原倾泻而去。
隆隆的水声成为了天地间的主旋律,江东军将士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高地之上,丁奉长叹一声,转过身去,任由那万丈波涛在他身后激
荡、咆哮,吞噬着沿途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