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王,如果现在关闭城门,太史将军、张将军和周将军就完了,我军的士气也完了!”
孙权摇摇头道:“可是不关城门,寿春就完了,那有什么区别?”
似乎是察觉到周围众将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孙权总算没有把话说死,缓和语气道:“立刻给城下的太史将军他们和那五百轻骑传令,命他们去东
门,再命水军出城接应!”
周瑜张了张嘴,有心想要反驳,可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正如孙权所说,如果被宇文成都杀散看守城门的将士,小人屠趁势发起攻击的话,寿春城确实
可能不保。但眼见着自家大将就在城下,却不出手相救,这如何能不让人心寒?
如果有一天我领军在外,形势不利的时候,大王是否也...
这一刻,周瑜只觉得面前的孙权无比陌生,从前的那些待人宽厚,对他敬若兄长的形象全部消散而去。
周围的将士们早已感觉到了周瑜和孙权之间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过见周瑜迟迟没有开口,他们只得按孙权的命令前去执行。
大门继续关闭,清脆的鸣金声在城楼之上响起,本就勉力支持的张定边、周泰两将连忙撤退,却不想高宠、秦琼两将同样没有放过自己对手的意思,一
路狂追。
周泰被秦琼一锏砸碎了后护心镜,吐血伏鞍而逃,张定边则被高宠一枪挑下头盔,不得不砍伤自己的战马才逃得一命。
两将逃到护城河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舍弃了自己胯下的战马一头扎进了淝水之中,被及时赶到的江东水军救起,但太史慈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鸣金声响起的那一刻,残存的江东轻骑四散而逃,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侥幸受伤不死的士卒躺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的哀嚎。
时值正午,冲破乌云的阳光尽情的挥洒在大地之上,但寿春南门之外却如修罗地狱一般恐怖,遍地的尸骸,无尽的鲜血,就连护城河都被染成了血色。
寿春南门已经关闭,胯下战马那股剧痛同样已经散去,看着紧闭的城门,太史慈仿佛明白了什么。
缓缓调转马头,太史慈望着城上周瑜那充满担忧的眼神,他突然轻轻挥了挥手,纵马朝着宇文成都的方向冲去。
南门外的护城河因为是死水的缘故,早就被插上了无数的鹿角,跳进去也是死路一条。宇文成都已经来到了吊桥附近,想要逃走也是一件不现实的事。
留在太史慈面前已经没有一条退路,他也不愿窝囊的死去。
“太史将军,逃啊!”
周瑜凄厉的嘶吼,可是太史慈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
既然明知是死,那为何不死得有尊严一些,何必做那小丑姿态?
十余年的征战生涯从脑海之中掠过,从救援被围在北海的孔融开始,他踏上了征战的一生,后来投靠刘繇,又被孙策收为帐下。随着小霸王东征西讨,
死在他手下的敌人不知有多少,今日终于要偿还了吗?
并不壮硕的背影在阳光在充斥着一股悲壮。
周瑜不算一名武将,他从来不曾亲自提剑杀敌,他曾无数次劝谏孙策不要逞匹夫之勇,但在这一刻,他明白太史慈心中的想法。
滚烫的热泪瞬间奔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太史将军,威武!”
太史慈并不是什么胜利者,但这一刻,周瑜心中涌现的只有这么一个词汇,就如同当年舍命救他的孙策一般。
周围将士,包括孙权在内,他们全部不敢置信的看着周瑜,他们不明白周瑜为什么喊出这句话,太史慈明明已经败了,而且看样子必死无疑。
周瑜却根本没去管周围将士的目光,他动了,身影快得仿佛一头猎豹,劈手从擂鼓士卒的手中抢下鼓槌,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击在战鼓之上。
在这个瞬间,整个战场一片寂静,晋军从未停止的战鼓声停歇了下来,张扬肃手矗立于马车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天地间唯有周瑜面前的那面大鼓还在发出声响,鼓点不快,但一下比一下沉重,仿佛在为太史慈送行一般。
太史慈笑了,他的银枪早已不知丢到了何处,箭壶中也早已空无一物,此时此刻,他的手中只有一柄宝剑。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