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畿道:“老丈,洪水过后,很快就会有瘟疫爆发,虽然如今临近寒冬,瘟疫大面积爆发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没有粮草,尔等可能活到明年开春?”
“就算能够勉强挨到明年开春,如今冬麦肯定无法下种,诸位又靠什么等到明年秋收?”
听到这话,老者的脸上升起一片黯然,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大人,难道大王他...不管吗?”
杜畿摇了摇头道:“大王不是不管,只是他也无能为力,老实说,如今我军的情况很差,十万大军已经断粮,否则大王也不会派我出来筹集粮草,若是
再没有足够的粮草,别说诸位,只怕是连大王也...”
老者沉默了,他或许不明白什么国家大事,但缺粮就是缺粮,一家缺粮可能会让一家人饿死,一国缺粮则可能让一国灭亡。
“那大人来此作甚?我等家中也无余粮,纵然想支援大王,然有心无力,又能如何?”
杜畿露出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悸的微笑,淡然开口道:“老丈,反正诸位也活不下去,不如将尔等充作军粮,供大军食用,如何?”
老者大吃一惊,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杜畿,似乎难以相信这么恐怖的话语是从这个文质彬彬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
“什...什么?!”
杜畿猛然回头,英俊的面庞变得无比狰狞,嘶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取粮?”
然而他身后的五百曹军士卒都呆立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对视杜畿恐怖的眼神,也没人愿意动手。
杜畿脸上的狰狞之色更加浓郁,一双眸子死死叮住那都尉,喝道:“怎么,难不成还要我来亲自动手?”
“嗷!”
那名曹军都尉应声而动,猛然踏前一步,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凄厉嘶吼,一把抽出腰间长刀,狠狠贯入那老者的胸膛之中!
鲜血顿时迷离了他的双眼,可他却好似疯狂了一般,左手勾住那老者的脖颈,右手抽刀,戳进去,再抽刀...直到那老者胸腹之间一片血肉模糊之时,
他才停下自己的动作,缓缓将老者失去生命的身躯放下。
一众曹军将士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不过他们没有看见的是,自己都尉那满脸血污之下,一颗晶莹的泪珠混合着那滚烫腥臭的鲜血正在缓缓滑落。
“都他娘楞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动手!”
随着他的一声嘶吼,其余的曹军将士尽皆疯狂,闪烁着寒光的长刀在此刻肆意的劈砍,但这一次,曹军将士面对的不再是对手,而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
之力的老弱妇孺。
村民们明显被吓傻了,等到曹军将士冲进人群的时候,他们才开始想要逃跑,但满脸菜色的他们怎能跑过血战余生的曹军将士?
凄厉悲惨的哀嚎和曹军将士野兽般的嘶吼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一曲惨无人道的屠杀进行曲。
一名三十余岁,面色惨白,但还算颇有姿色的妇人知道自己逃不掉,她也没想逃。
在曹军将士冲到她面前之时,她一下跪倒在地,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呐喊道:“军爷,小女子为奴为婢,被杀也无所谓,但我的孩子才不过刚刚三岁,放
过他可好?”
她的身后,一名看起来三四岁,但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茫然地看着这一幕,他幼小的脑海中还不明白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是什么意思,只有曹军将士那通
红似血的双目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无比的恐惧。
“娘...娘,我怕!”
声嘶力竭的哭嚎声中,他一把抱着自己的母亲,仿佛那瘦弱不堪的脊梁是是撑起他整片天空的支柱。
可惜他看不到的是,一柄满是血污的长刀正从他母亲的腹部缓缓抽出。
他的天空,瞬间坍塌。
鹅毛般的大雪突然从天空之中飘落,似乎连老天都不忍直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妄图以最为洁白的雪花来掩盖这世间的血腥与罪恶。
杜畿翻身上马,两行热泪从他的脸颊下滑落,还不等落地便冻成晶莹的冰珠,重重向地面砸去。
他似乎听到了那清脆的碎裂声在自己心中响起,但碎裂的是什么呢?
杜畿不知道,脚后跟轻轻一磕马腹,缓缓向着村外跑去。
“将军,就地制作肉脯,随后纵火焚村,不准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一句话,似乎用尽了杜畿全身的力气,俯趴在马背上,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有那匹毫无意识的战马还在迈动自己欢快的脚步,漫无目的地
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