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恐惧中,漫长的两天终于过去。
由于冯芳死在了虎牢关的谷口,城门校尉伍孚也是何进的人,在何进的严令下,没人敢把淳于琼兵败的消息传扬出去,没有给张让等宦官趁机发难
的机会。但何进、袁逢等人每天都惴惴不安,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个消息迟早会泄露出去,但一群大臣接连商议两日,竟然没想到任何的补救办法。
第三天清晨,洛阳东门。
天刚蒙蒙发亮,一名官军士卒从城垛后面爬起,将手中长矛夹在腋下,伸手掏出胯下小鸟向着城外放起水来,边放水的边打个大大的哈欠,顺势向
城外掠了一眼。
数息之后,绵绵不绝的放水声戛然而止,小卒抬起头仔细向城外看去。无尽的恐惧从他的眼中涌出,仿佛看见恶鬼一般,小卒连裤子都不曾提起,
转过头凄厉的嚎叫起来。
“来人,快来人啊!”
水声伴随着小卒的嚎叫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可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小卒惊恐的嚎叫瞬间惊醒了靠在城墙上酣睡的守城士卒,不满的嘟囔声瞬间响成一片。
“大清早的,叫魂呢?”
“再吵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
“信不信老子把你扔下去?”
小卒抬头望着城外,浑身汗毛直立,腋下长矛掉到了城下也不知道,胯下的小鸟随风微微轻摆,只有上下牙关不停在打着哆嗦,颤声道:“这这不
是是”
“陈小六,你他娘的疯了不成?大清早的,鬼嚎什么。”
城门校尉伍孚揉着惺忪的睡眼,骂骂咧咧地走到那小卒身边,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城外的旷野,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下一刻,伍孚好像见了鬼
一般倒退三步,炸雷的般嚎叫瞬间响彻整个城头。
“敌袭!都他娘起来!”
一听是敌袭,原本昏昏欲睡的官军们立刻翻身爬起,乱哄哄地拿起兵器冲到了城垛后边,攀着城墙向外看去。只见东方已微微泛起鱼肚白,借着朦
朦胧胧的晨曦,城外旷野上的情形依稀可见。
霎那间,城墙上响起一片抽气声。
人头!
数不清的人头!
洛阳东门外,一颗颗人头码放地整整齐齐,层层堆叠形成一个金字塔的形状,目光所及,密密麻麻尽是头颅。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头是从何而来,又
为何会出现在洛阳城外,不少人脑袋中立刻闪过一个曾经听过,但从未见过的东西,那就是“京观”!这一刻,所有的官军士卒都从灵魂深处感到莫名
的震颤。
京观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早在战国时期,长平之战时,人屠白起就曾筑过京观,后来的项羽也这么干过,但距离如今最近一次出现京观应是西汉末
年,王莽篡政时筑的,距今已经足足有二百余年了,官军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传说中的东西会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天色逐渐放亮,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万道霞光挥洒在洛阳城东的旷野上,仿佛为那一颗颗头颅披上了一层霞光。官军这时才赫然发现,那是一颗颗
烧焦的人头,不少人头上还覆盖着头盔,有些不曾烧焦的人头面目都依稀可见,头盔上那一抹鲜红的流苏妖艳似血。
一切的一切,无不在表明,他们曾经是一支军队,而且是大汉的官军。
“有人,那有人!”
一名眼尖的弓箭手惊恐的喊叫起来,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京观不远处,一杆大旗猎猎作响,那杆官军无比熟悉的大旗正擎在一个魁梧
恶汉手中,大汉旁边还有另一名凶恶大汉,在这两条恶汉中间,一个年轻伟岸的身影傲然屹立。
张扬缓步走到京观的左前方,阴冷的晨风吹过,吹起他身后仿佛鲜血染红的披风,在空中肆意飞舞。
死一般的寂静,天地之间的万物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唯有那三道身影在一杆大旗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向洛阳城门。
距离城门一箭之处时,张扬顿住脚步。
洛阳城楼上,所有的官军士卒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张扬只有三人,但竟生生在气势上压过了守城的官军,整个城墙上,除了时不时响起一声嘶嘶
的抽气声,再无其他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