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性男孩作者:张迷经
第14节
有一个最显眼的广口瓶里装着稀奇古怪的硬币,程归记得李丛木高中时就有这种癖好。其他的小东西都很寻常:静止的手表,用旧的诺基亚,崭新的瑞士军刀……
“唉?这是——”郝姝捡起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程归觉得有三分眼熟。当郝姝打开之后,程归立刻认出来,不正是用自己节操换来的那枚戒指吗!丢失那天问李丛木,他硬说没看到!
程归怒:“这是我丢的!”
“啊?”郝姝吃惊,没想到李丛木竟然做贼,“是金的吗?够判刑了吧。”
“当然。”程归说着去拔戒指,连带着把镶嵌的海绵一起拔出来了。
郝姝注意到盒子底部,竟然还有一枚同样的戒指。戒指下压着一张小纸片,印章一样写着方方正正四个字——“有生之年。”字迹边缘有墨水晕开的毛边,写时必定用了很大的力道。
“有生之年?”郝姝默默念着,没有前后文的四个字,却轻易猜得出其中的意味。
“唉。”郝姝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把戒指盒递给程归。程归这才发现隐匿在盒子中的秘密。
郝姝站起身,把小龙猫放进挎包里,揉揉眼睛,“你知道吗,程归。我和他一起四年了,他却没能爱上我一分一毫。而你呢,和他分开有两个四年了吧,他却从没淡忘你。我终于知道我们的差别了。”
程归无法不感觉愧疚,“你还好吗?”
“很好,就是睫毛不舒服,还不习惯睫毛膏唉。但总要习惯的不是?”郝姝摸摸挎包,“我走啦。”
程归正想起身来送,赶巧李丛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程归一接起,听筒中立刻传过来一声中气十足的“龟”。
郝姝朝程归瑶瑶手,示意别跟李丛木提自己,就悄悄地离开了。
程归微微失神,都没听清李丛木说的话,“嗯?”了一声,听李丛木重复道:“在你之前,给一生做测算的会计,是不是姓关?”
“好像是吧。”上任做测算的会计走时,程归还没来,有几个月都是会计主管顶班,后来程归才从主管手上接的活儿。但在一些旧文件上,程归是见过有姓关的签章。
李丛木说:“这个人如今在我们公司,就前几个月来的。”
第81章四季随你
“嗯?”
“我说,你们上任搞测算的如今在我们公司,你可以洗清嫌疑了。”
“噢。”程归仍有点儿恍惚。
李丛木意识到不对劲,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已经辞职了?”
“还没。”程归低头看看手中的丝绒盒,“我刚才,找到了之前丢的戒指。”
“啊,这个嘛。”李丛木意识到自己的小偷行径暴露了,琢磨着怎么抵赖。
轻轻的一声“咔哒”,程归把丝绒盒扣上了,声音忽然很严肃,“我看见了盒底的字。你到底什么意思,真想和我好吗?”
“当然!”李丛木毫不犹豫,即使他现在身处的场合并不适宜谈情说爱,他也不在乎。
电话那端则一阵沉默。这个节骨眼上,李丛木急了:“你还不信我?这些年我一直找你,为的什么?如果不稀罕你,我怎么会亲你摸你,你以为我闹着玩吗?非要等我强上你,你才信吗?”
明明说着无耻的话,李丛木却说得义愤填膺。经过这么久的等候,他也有些委屈吧。而得到的回应,只是程归淡淡的一声“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这就算回应?”李丛木有点儿火大,声音明显是怒的,听起来都怕人。
好好的一通电话,搞得成了战场。程归会退缩吗?他想起报考前夕的那晚,嗓门也大起来:“那你还要怎样?你前女友才刚刚来过,你现在就说你喜欢男人,你什么都干过,过得潇洒不管不顾。我能和你比吗?你就算跟全世界说你是gay,都不带有人相信的。可我呢,我嗓门不够粗,毛也长得少,我说我有个女朋友在国外,都t没人信!”
程归吼了一气儿,把心里这些年的疙瘩全倒出来。胸口扑通扑通跳。肺活量不习惯啊。
李丛木听懂了,没想到程归在自己面前居然——自卑?可在他的心目中,程归是那么完美!犹记得毕业册上,他写给程归的留言是“这样的男孩,一生只能遇见一次。”即使后来恨他不辞而别,恨到心灰意冷,可是他却从没遇到过一个人,能让他觉得胜过程归。
电话的两端都陷入沉默。谁也不挂。好像是较劲版的“你先挂”。
在门外偷听的小夕好着急。心里猫挠一般:这不是通通说开了吗?!还较个什么劲啊?要不说异地恋长不了呢,如果面对面的话,这种时候正好来个激情碰撞啊,一床解千愁!
三分钟之后,李丛木咳了一声,“那个,你刚说你毛少?”
程归“哼”一声,怎么着吧?我就少了,爱咋咋地。
李丛木忍着笑意,“哪的毛啊?”
“胡子。”
“其实胡子太多吧,也烦。”李丛木这话听起来,反倒像炫耀。“还有嗓门,你不知道你声音特招人喜欢吗?”
有么?其实是有一些人说过,但程归总觉得对方是在说反话。也许是曾经的阴影太深。
李丛木进一步开导:“还有,你如果怕别人笑你被男人压,咱们就秘密地好呗,不告诉别人咱俩在一块儿,好不好?”
好不好?程归倒是觉得问题出在前半句上,凭什么说自己被压?
李丛木看看手表,自己还有正经事要办,催程归:“我这都表白了,你给个话啊?”
程归不吱声。
“我真有事,你不说,我当你默认啦?”
“我没有默认。”程归壳硬,可刚才两人还对峙呢,这不知不觉,啥时候,敌军都进城了?
李丛木施压:“那你还剩三秒钟的时间。”
“我只是不擅长拒绝罢了。”说完,程归就把电话挂掉。不造有没有三秒钟。
程归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到午后阳光透过窗,洒在熟悉的摆设上。忽然有种“一去不复返”的怅然。本打算和李丛木做一辈子朋友的。竟然走到今天这种局面。真不知是好事坏事?
拉开门,忽见小夕像土拨鼠一样立在门外。
“哎呀!你讲电话那么大声,都把我吵醒了!”小夕先告状。
程归不以为然,“这都下午两点了好吗。”
“哦,我不是工作得晚么。”小夕扭头去浴室洗脸。
程归这才想起正经事,刚刚李丛木说过测算的关会计。其实,李丛木也把消息透露给了裘致。一来,他觉得程归可能会有所顾忌。二来,由作为事外之人的裘致去散布,显得更有说服力。果然,裘致拿到消息之后,就发布到t群里,t们再在各自的部门圈子里传播。从反响上看,是颇有说服力的。
谷梁自然也听到了消息,暗自松一口气。原本,这次谣言的影响并不大,完全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他一开始没有处理,是因为等程归向自己求救,不料只耽搁了一天,就被退休的老董事长获悉,事态立刻恶化到令他措手不及。所幸,这时冒出个关会计,成为众矢之的。
第二天周日,谷梁从大连回来之后,立刻把受事件牵连的人都召集到公司。现在有了更明确的泄密者,内部这些嫌疑犯理应被洗清冤屈。只不过还有一道程序,老董事长有令,每个涉事者都要签一份保证书,保证自己与泄密事件无关。
“还签保证书?我也真是醉了。”殷经理小声调侃,但当谷梁把保证书发给每个人之后,他最先签上字。
“好啦,虚惊一场。”谷梁代表公司给大家道歉,“选票系统明天上班后就会恢复。原则上不许拉票的,但你们特殊,好好地利用周一这最后一天吧。”
大家交上保证书,纷纷散了。程归最后一个交的,他一开始心里抵触,那保证书是老董事长让人拟的,写得跟卖身契一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法律效力。所以他考虑之后,用最不自然的笔画签上名。
“放心,事情已经过去了。”谷梁安慰程归。
程归却放不下心:“你真觉得,这一切都是关会计导致的?”
其实,刚才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这种疑问。为什么呢?因为即使关会计把测算模板带去了传世屋,那也仅仅是一个算法而已。如果源头数据不一样,比如对售价的估计或对成本的估计有差别,那即使用一套算法,推导出的结果也会很不一样。只有参与测算的人才会清楚。
谷梁拍拍程归肩膀,“你是担心冤枉关会计吗?没必要。他肯定逃不了干系,况且,我们对他早已经鞭长莫及。真相到底如何,也不用我们操心。上面的人,大多都不做实务,有这么一个理由能听起来像真事就足够了。至于到底是谁在搞鬼,领导心里都有数的。你以为你们刚刚签的保证书都是一样的吗?”
“啊?我再看看我的那份。”程归对承诺一向很谨慎。
谷梁一笑,“不能看了,考试已经结束。”
第82章四季随你
周一早上,选票系统果然恢复正常。程归因为有之前的积累,很快重回到前五名。是霍霍拿手机给程归看时,程归才知道的。
“你怎么兴致不高啊?”霍霍问程归。
程归也说不上,就是觉得一切都变味了。刚刚杜总有找他和裘致谈话,明着是安抚情绪,可言语里却透着对关会计事件的不满。虽然没明讲,但杜总的意思就是:如果大家再挺一挺,事情就会过去的,但现在把罪过都推到关会计身上,还是相当于脏水都泼进了财务部。
杜总说的也有道理。他总是很有道理。然而,天下道理那么多,听谁的算呢?程归已经对这个曾经敬仰的人产生了厌倦。
这种厌倦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班,当发现放在墙缝里的鸡肝又被吃光时,心情才高昂一点儿。救了一条狗命。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相比于终日在大集团里做一个忙忙碌碌的螺丝钉,有意义得多得多。
睡过一个深沉的夜晚,在阳光中精神饱满地醒来。到浴室的镜子前,用李丛木的剃须泡沫涂满下巴,再用李丛木的剃须刀刮掉。有没有刮去胡茬,谁知道呢?那么多泡沫。
一反常态不再轻手轻脚,而是在厨房里“叮叮咣咣”忙活一通,制备一桌超高配置的早餐。踹开小夕的房门,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夕拎起来,左右摇摆。
“干嘛啊~”小夕发出颤音。
“陪我吃早饭。”
“咦?”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粗鲁这么性感,小夕赶紧睁开眼,是不是终于有粗壮快递员入侵啦?然而并没有。
小夕蹭蹭眼睛,今天的程归很不一样呀,眼神特别直、特别亮,就跟连着充电宝一样电劲十足,有爱情滋润的人就是不一样!
饭桌上,看着程归大口吃肉(饼)、大口喝酒(西柚汁),仰起头时涌动的喉结,小夕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心动了,就要这样干净透亮的男人味儿——邓垒那傻大个算什么!
吃完饭,程归回到自己房间,门也没关,就一脱到底,找出一条修身西裤换上。腰带大敞着,站在衣柜前,拎出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衣角插进裤子,留两颗纽子不扣,穿上毛呢外套,阔步出门。
小夕傻眼了,忘了手中的饼。
“daddygoestowork。”
“砰。”
“噔噔噔。”
门禁打开的声音。
小夕跑到窗口,目送着程归豪迈的背影消失在破败的小路上,吓得猫狗四散。
“我一定是在做梦。”小夕打个哆嗦,放下饼,回房间睡个回笼觉压压惊。
进公司后,程归直接去地下活动室,今早是年终评优的颁奖礼。依稀刚有几个人到,之前起过冲突的工程师正在台上调试投影仪。程归目不斜视,来到前排站定。两三分钟后,楼上的懒虫们纷纷涌入。
九点钟,颁奖礼正式开始,由一位美女hr主持,从敬业奖开始。裘致收获“冉冉新星”奖。轮到“一生新秀”时,程归把外套放到裘致手中,听到叫自己的名字,立刻大步上台。
五个获奖者疏离地立于台上。主持人有请总裁颁发证书与红包。
总裁笑得和蔼可亲,与每个获奖者握手,赞许几句。颁到程归时,想起年会带小孩的事,夸程归:“我上次就说过,你朋友会把小孩托付给你,说明你在朋友眼中值得信任。如今,你也是值得集团信任的人。”
“谢谢总裁。”程归有礼有度地接过证书与红包,开心地拆开,给台下人展示红包内容,立刻引起尖叫,最响亮的自然是霍霍。
五个人与总裁合影留念后,一起下台。霍霍抢过程归的证书与红包,过过眼瘾,酸溜溜道:“总裁说你值得信任呦,前途无量啊。”
信任?前天还被怀疑是内鬼。多么讽刺啊。但别人夸自己,总不能拂人美意,程归笑得灿烂。他决定以后都要习惯这样灿烂的笑,与心情无关。
典礼结束后,大家懒洋洋地各自归位。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上班。工地上的工人早回乡过年了,基本没什么业务。杜总在群里发消息,祝贺裘致、程归和其他的获奖同仁,提前恭贺新春。
程归拿着鼓鼓的红包,自觉要回馈各位支持者,联系一些平时走得近的人,请吃中饭。
“要吃大餐!”霍霍张罗得最欢。
程归全权委托给她:“都听你的。”
结果,权衡距离、口味之后,霍霍竟然选择了雪中炭。程归给谷梁发邀请。谷梁一听是那家韩料,直说:“那种东西,一生吃过一次就好。”
“这样,那改天再请你吧。”
谷梁也不客气,“就明天怎样?”
“明天上午要飞回家,我室友早前就帮订的票。”
“你们一起飞?”
“他已经在老家了,上次回去就没回来。”
“那我们只能年后再聚?”
“是啊(笑脸)”
对话框停白在这里,过去了几分钟。程归忽然有种愧疚。他已经有了一个决定,目前对所有人保密。可是谷梁终究是个特别的朋友,又是自己的hr对接人,对他隐瞒总觉得过意不去。终于敲过去一行字:“我年后就准备辞职了。”
看着程归的对话框,谷梁愣了,眉头皱起来,敲字过去:“就因为泄密的事?这种挫折在职场上司空见惯。有人质疑你,才说明你开始变得重要。别一时意气用事。”
“我明白。其实早就有过离开这里的念头,终于做出决定后,心里很畅快。跟着感觉走吧(大笑图标)”
谷梁蹙眉考虑几秒,回复道:“你可以离开,但不一定用辞职的方式,还有别的选择。本来时机不成熟,我不想把消息透露给你的。我们在大连已经谈妥了一块二手地,转过年就会开分公司,如果你愿意,可以过去,离你老家也算近了。”
“这样?”其实在听说他们去大连考察时,程归有一瞬间曾这么幻想过,他很喜欢大连那座城市。
谷梁说:“我到时也可能过去,集团已经对东三省连带着内蒙古,都制定了发展规划。一个全新的开始,怎么样?”
“我考虑考虑。”程归没有一口回绝,但心里觉得希望不大。他向来不擅长做人生规划,等回老家问问李丛木吧。
“那趁着过年,你仔细想想再给我答复。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也问问爸妈意见,顺便帮我带句新年好吧。”
第83章四季随你
在雪中炭吃饭时,老板给程归这桌的菜料特别足,老板娘热情地招待,大家吃得尽兴而归。程归猜想,店家的婚姻危机已经解除了吧。
下午,很多人跟领导请示后,纷纷提前撤退。程归一直等到正点下班。如果年后就辞职,不妨站好最后一班岗。现在对这里厌倦,可是终有一天回味起来,还是会有些念想。不愿留下缺憾。
等到正点下班的人不多。谷梁也是其中一个。他这个下午就过得有些沉重。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是个足够坚定的人,就像《老人与海》里的那个老头,可以放很长的线和很长的时间,只为钓到最大的鱼。然而,在向程归透露大连的消息后,他的意志力却游移了。
放下在上海的积累,而去大连发展,是一种机遇,也是一种风险,并不容乐观。如果主要目的是为了程归,那他很有必要事先知道程归的心意。
是的,很有必要亲耳听到。可是程归明天就要飞走了,飞去姓李的身边。
谷梁不免想得复杂起来:所谓静水流深,程归会不会并没有看起来简单,他一直在姓李的与自己之间徘徊,实际是权衡着最有利的位置吧?想起程归在年会上的表现,大大方方很放得开,那么平时的安静与内敛,也许只是选择性的?
谷梁见识过太多人。特别是身为面试官,着实有过几次不愉快的经历:一个人面试时一个样子,试用期一个样子,转正后立马又变成另一副样子。职业习惯使然,让他看人的眼光不能太简单。
再猜测下去,于事无济。谷梁心中已有了主意。一个头脑与下半身共同决定的主意。
晚上,程归正在家中打包行装时,收到一条通知短信:【碧园温泉居】程先生,您预订的801号房间,保留至今晚九点,敬请准时入住。
嗯?程归关掉短信,继续收拾。
整理完旅行袋,预约明天去机场的出租车,查找从长春回老家县城的长途客车时刻表,办理网上值机,才发现李丛木已经值过。
一切都准备妥当。查看下手机,八点半。
程归再把短信翻出来看一遍,陷入了片刻的犹豫。回想起婚礼上的那个吻,想起平安夜时收到的传真,想起自己曾有过的好奇与温情。甚至莫名想起那条受伤的小狗。总觉得是不可捉摸的缘分,也许是冥冥中遗留的责任。于是,穿上外套,下楼拦辆出租车,来到碧园温泉居。
情形与上次一样,和一个疲惫的商旅人一起搭乘电梯。只是不再小心翼翼。上到八楼后,程归径直来到走廊尽头的801。礼貌地敲三下门,听到里间响起脚步声,隔着门板与自己越来越近。
程归拿出一张准备好的信纸,从门缝下推过去。门内的脚步声适时停住,显然是注意到了那张信纸。
好了,就到这里吧。心中的小天使收起了翅膀。程归转身离去。他甚至听到门在自己身后打开的声响,却没有回头,迅速地转入楼梯间,“噔噔噔”下楼而去。
谷梁错愕地立在门口,拾起地上的信纸,上面写着这样的话:“你好,神秘人。我不清楚,你是否对别人也做出过同样的举动。但对我来说,有这样的经历是唯一的,也是有趣的,就像做一个不用负责任的梦。可我给不了你任何回报,所以只能说声谢谢。
至于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对我有兴趣,是否曾与我擦肩而过,我都不想去知道。不论你是想一夜风流,还是长久交往,我都无能为力。因为我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他也中意我,好多年了。
不知你在人生中看中什么,都祝愿你能有美好的际遇。只是希望,那些际遇不会再牵扯到我。让我们就此别过,留给彼此尚可回忆的余地。”
“尚可回忆的余地。”谷梁轻轻念出口,这是决绝,还是委婉?如果《老人与海》的故事中,老人并没有钓到鱼,那么这个故事是否还会流传?
下行到三楼时,手机在程归的口袋中响起,是谷梁。
程归接通,老朋友一样说声“嗨。”
谷梁问:“如果知道是我,还会跑得这么快吗?”
程归没有回答,只是哧哧笑了,朴实而无奈。他在情趣上确实迟钝,但来之前怎么可能毫无预感?只不过,99与100之间还是存在着清晰的界限。
谷梁轻轻叹口气,只觉自己问得多余,怎奈实在心有不甘。果然说得开了,就少了一份尚可回忆的余地。然而,要回忆干什么?该争取的是现在。“你说的那个人,是姓李的?”
“嗯,就是他。”
“我从裘致那,听过一点儿你们的事。”
“是吗?”
“我猜,他当初伤你不轻吧?否则你不会不辞而别。就不怕还有第二次?”谷梁觉得这么说有些掉价,但也豁出去了。
程归当然懂,声音中些许无奈:“跟你说实话吧,我心里也有很多的不确定,别说是谈恋爱了,就是和人做朋友,我都没有多少经验。和他会不会长久,我并没有信心。”
“你这是给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