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一次性男孩作者:张迷经

第4节

但程归就知道他第一声喊的归,肯定是乌龟的龟。

李丛木又跟大伙说:“他是我室友,来和大伙一起过圣诞。”

随即有个女声喊起一嗓子:“圣诞快乐!”似乎和刚才叫着“中秋快乐”的是同一个人。

李丛木在位置上站起来,招手让程归过去。

来都来了,程归纵使再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也不能扫大伙的兴致,笑了一下便走过去。

“有酒窝!”有个眼尖的人指着程归叫起来,“有酒窝的男人就能喝!”

这什么逻辑?立马有人反驳道:“瞎扯淡,没科学依据别乱说,我只知道有酒窝的会唱歌。”

程归哪里会较真这些不着调的争论,挤到李丛木旁边后,凑到他眼前瞧了瞧,想看看这家伙是真喝多了,还是在装。

不过,就凭程归这种深浅的城府,自然是揣摩不透一个营销老手的表象。

李丛木伸手推过来一只装着生煎的盘子放到程归面前,眨巴下笑眼说:“这个味儿好。”

程归肚子正饿,夹起来一个放进嘴里,顺便看看这一桌子人。因为喝了足够多的酒,这些白日里被正装束缚的灵魂此时都得到了解放,各自都已找到自在的姿态,有些对饮,有的独酌,有的已经喝晕在了盘子里。

旁边一个自来熟的男人问程归:“哥们,你在哪高就啊?”

程归心想一定不能说“一生置业”,只打哈哈道:“在企业里做财务的。”

但李丛木在程归身后揭底道:“他在一生置业。”

“一、一生置、置业?”那男的舌头都喝肿了,垮着脸,操起一个酒杯举到程归面前,掏心掏肺地说:“一生置业的哥们啊,我对不起你啊,我得敬你,我今天刚把你们的大客户抢走了。”

估计这家伙一顿饭时间都在炫耀自己抢了客户的事情,所以大伙早听得腻烦了,有人驳斥道:“就凭你也抢得来?你t除了会降价啥也不会,还不是木哥帮忙。”

“对对对”,大舌头又把酒杯挪到李丛木面前,“木哥,我谢你,多亏你跟集团讲下来条件,这杯我敬你。”

程归往旁边让了让,见李丛木伸手握住大舌头举着酒杯的手,回旋着推了推,作大尾巴狼状,“你是头功,你先干,今天主角是你。”

等大舌头干掉之后,李丛木已经跟别的人聊起了别的话题,早忘了这杯酒的事。大舌头没介意自己被骗,反而凑到程归面前,十分发自肺腑地说:“你家木哥,真是替哥们我着想啊。”

程归心说这人是黄盖穿越来的吗?一边琢磨着生煎的馅好像是荠菜的,要再尝一个才能确定。

大舌头心里高兴,可是他看了一圈,发现同事们都不愿意再跟他聊他今天的光辉事迹了,于是又把目光转回到程归身上,热情地给程归倒上一杯红酒。

“我刚才敬你,你喝没?”大舌头问程归,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喝了?还是没喝?”

程归刚想说我喝了,就听大舌头一拍桌子“管他呢,我看着你就觉得投缘,咱俩再喝一个。”然后就先干了自己的杯子。

程归只好拿起酒杯喝下一口做做样子。毕竟来这里是为了在李丛木喝多时搭把手,他总不能自己先喝多吧。

为了防止大舌头忘掉这杯再来劝酒,程归悄悄地调整坐姿,朝向李丛木,随口问他:“你白天在嘉定啊?”

“嗯。”李丛木卡巴卡巴醉眼,也夹起一只生煎来吃,腮帮子动着,稍显厚度的嘴唇上蹭起一层浅浅的油光,程归觉得,他看起来活像个坐在山寨里的土匪头子。

这时又有土匪来敬酒了,举杯对李丛木说:“咱兄弟现在还不熟,我来项目也没多久,但以后咱往深了交。”

看敬酒人的模样,表情很郑重,许是不善于逢迎的那类,估计是整张桌子最后来敬酒的人。对待这样脸皮薄的人,和对待那个大舌头不同,李丛木自然是不能敷衍的,起身来迎酒,却发现手头杯子空了,随手把程归刚才喝过的那杯拎起来一口干掉。

程归看着李丛木自然而然的样子,又联想到他宁愿只吃生煎也不愿去夹被别人筷子翻来覆去的鱼肉,内心忽而产生小小的触动。只是小小的一下,却是精准地,凿开了心里一面堵塞的墙,凿出一缕久违的光。也许,李丛木对待自己的真诚,真的还一如当初。

可是,就连程归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当年的食言,受骗的他又怎么会不恨呢?程归清晰记得,几天前重逢时他眼中浮现的凌厉。只是现在,他把恨都藏到了哪里呢?

第23章testyht

李丛木放下酒杯,像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见程归停住筷子发呆,便问他:“吃饱了吗?”又把一份刚被端上来的杂粮什锦筐拎了过来。

程归回过神,夹起一只野菜团子,接着刚才嘉定的话,问李丛木:“从嘉定到这里要一个多钟头吧,你们怎么不就近找个饭店?”

“还不是他,”李丛木冲大舌头抬抬下巴,“他想回大本营来庆功。”

大舌头的耳朵倒是蛮灵的,听到李丛木提及自己,立刻接上话说:“我就想给集团那帮吃闲饭的看看,当初不待见老子,把老子发配去嘉定,今年就让他们靠嘉定吃饭。”

大伙听到大舌头的话,作为一条船上的人,自然颇受触动,立刻闹闹哄哄地嚷起来:“对!今年就让集团靠嘉定吃饭!”

时间过了七点半,流连酒桌的诸位,即使有心也已经没胃。李丛木让一个女同事帮把服务员叫过来结清账。

今天做东的还有另一个营销领导,说要带大家去顶楼的ktv续场。李丛木坦言自己喝得过了,胃不舒服。大伙见李丛木脸色不好,知道这位新领导今天是真心拼得够了,就没强留。大舌头还不忘过来,奉承几句“东北人真实在”之类。

一群人走出饭店后,另一个领导关照了程归几句,让他帮忙送李丛木回家,然后就带着续场的其他人乘扶梯上楼去唱k了。

门口冷清下来,李丛木在玻璃护栏上闭着眼睛靠了一会儿。

程归吃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喝过头了,只是觉得从他身体散发出的热量似乎比往常强烈,也有可能是种错觉,毕竟李丛木又不是有几档调温的暖宝。

等李丛木睁开眼之后,程归问他:“感觉怎么样?”

“高兴。”李丛木说,呼吸间酒气浓重,“兄弟们很长脸,我才来一周,就帮我拉到大单子。”

关于这件抢客户的事情,程归不晓得营销同行间会做怎样评价,他不好妄下评论,况且他现在在税务上得益于这件事,让他更加没有了高尚的立场。

只是,程归对事情的结果还是有一丝好奇,“你们确定已经抢到手了?”毕竟自家项目的那个女经理也不是个好惹的,听说在嘉定一带很有背景。

“合同都签掉了,板上钉钉的事。”李丛木说:“就等着一生把首付退出来,打给传世屋。”

“可是,他和一生也有合同。”

“那是草签的,客户手里连盖过一生公章的东西都没有,这种事情,客户要告一生欺诈都可以。”

程归听着李丛木口口声声里对一生置业的挤兑,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种感觉很没道理,毕竟他刚被一生欺负得彻底,可是如果因此就叛变到传世屋?程归觉得,自己的觉悟应该更高一点儿,比如将两家视之为一丘之貉。

李丛木接着说:“客户也是个没主见的,难得被我们那小子撞上,可是谈出来的价格破了底线。这怎么搞?我弄了个低开高走的价格方案让财务测算一遍。没报啥希望,结果竟被批了,听说是总裁一听是要跟一生抢客户,特批的。算那小子走运。你还记得我说营销靠什么吧?”

程归说:“我记得,靠运气。”

李丛木点点头,又听到程归接着说:“所以,你并没有醉。”

“我真喝多了。”李丛木说得有点儿急,仿佛说他没喝多是埋汰他一样,“这是第一次跟大伙出来吃饭,不喝多那说不过去。”心里还有一句是,要不是酒多了话也多,哪里会忘了你在曹营我在汉。

程归本也没打算跟他较真,“那我送你回酒店吧。”

“好。”李丛木收起刚才事业为重那一套,像个顾家的男人一样,颇有些憨厚模样,跟着程归慢悠悠走去观光电梯。

等了三四分钟,电梯才下来,里面站着不少人。程归站进去,李丛木跟着进去,超重警铃就响了。

换做个脸皮薄的人势必会尴尬地立马退出去,但李丛木却抬起一只脚,很严肃地问程归:“这样会不会轻些?”

看着站立不稳的李丛木,一电梯的人登时都被逗笑了,包括程归。

两人退出电梯,李丛木见程归的脸上轻松许多,心里也跟着舒坦了。

两人打车回碧园温泉居的路上,没怎么说话,却并不尴尬,因为找回了些许老朋友的感觉,是可以沉下心来沉默以对的。

到酒店门口时,程归本想把李丛木放下,自己接着坐车回家。可是李丛木靠在位置上犯了瞌睡,又不差这么点儿时间,程归就陪他一起进了酒店。

站在电梯里时,李丛木想起问程归:“上次在这里碰到你,你是来干什么的?”

“呃,”程归一时语塞,他又不是有家室的男人,随时都在心里备着几个防止老婆查勤的借口。

李丛木原本没往歪处想,只是随口一问,要是血液里酒精浓度再低一点儿,他再拿出几分当领导的力度,肯定能把程归的小秘密一举查获。可是,这次让程归给溜了。

“那天我同事结婚办酒席,有些客人安排在这里住的。”

“哦。”李丛木也有了点儿印象,“是记得那天楼道里比较吵。”

“你是住在哪间的?”

“802”。

802?原来自己的小秘密就和李丛木一墙之隔啊。程归跟在李丛木身边,走过一间间客房。走到走廊末端倒数第二间停下,当李丛木掏卡开门时,程归忍不住朝旁边几米远的801门口张望。

李丛木已经推开了门,叫程归:“进来吧。”

客房的布局简洁实用,玄关左面是一间宽敞的浴室,经过嵌着衣柜鞋柜的短暂壁廊,里间就是卧室,靠墙的一边摆着一张白色大床,靠窗嵌着一行矮脚木柜,柜上面镶着沙发垫。在木柜与床之间,有一张单支架的实木桌子,上面放着一只撑开的手提电脑。

李丛木拎起床头的电话打给服务台,叫了两份馄饨。

程归说:“你没吃饱?”

“你吃饱了?”李丛木反问。

程归没回答。刚才的几只生煎和松软的杂粮点心,确实不抗饿。

“我去洗个澡,一会儿饭来了,你帮开下门。”

李丛木说完扔下外套,就走进了浴室。

程归坐在木柜上,听到浴室里皮带掉在地上的声响,随后升起哗哗的水声。

自己还真是个不擅长拒绝的人。程归很没出息地反省。程爸曾经安慰过程归,说不善拒绝是好事,那叫顺其自然。可是程爸么,总是把自家儿子当成宝的。

五六分钟过后,门外响起敲门声。

馄饨送得这么快?

程归疑心地去开门,却见是个猴急的男人立在门外。是的,猴急两个字几乎就写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兄弟,有安全套没?”男人说得很小声。

“嗯?”程归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人说:“我就住隔壁,803的,忘买安全套了,能借我一个、两个不?真心着急用。”

“我,”程归下意识地翻了翻口袋,摇头说:“没有。”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翻口袋确认。

猴急的男人像被洋葱呛了眼睛一样痛苦地皱起脸,随即挪步到801敲起来,就像三急的人挨个隔间敲门板一样。可是801没人应,他又火烧屁股一搬往走廊另一端跑去。

和女朋友睡觉,似乎是件压力很大的事情啊。程归关上门,无聊地想着,一转身,旁边的浴室门刚好被李丛木拉开。水汽一瞬间从浴室漫溢出来,扑到程归脸上。

李丛木站在浴室门口,浑身只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裸露的上身有着简单的线条,未经刻意地锻炼,只是天生的宽厚轮廓。

程归看着李丛木漆黑的头发,被水汽与酒意浸透的面颊,还有亮晶晶的鼻子顶端,忽然想起从前他玩完球之后大汗淋漓的模样,嗯,很有一种盛夏的感觉。

“刚才是馄饨?”李丛木问。

程归回过神来,方想起那个猴急的男人,也许是急人所急,没怎么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你有安全套吗?”

问出口,程归才觉得这句话在此时此景中似有违和,而听闻此言后,本就被酒意蒙蔽了大半神智的李丛木就真的有些变成木头了。

静默中,花洒里积累的一汪水砸落在浴室的地上,发出声响。

李丛木如梦刚醒,嘴唇动了动,讷讷地说:“我去买。”

第24章testyht

“嗯?”程归以为回答应该是有或者没有,没想到李丛木竟然还想要出去买,隐隐觉得这对话的走势不太正常,两个人根本没在同一个层面上。

“不用买的,”程归晃晃脑袋,“刚才住你隔壁的人来借安全套,我看他挺急的,就随口问问。”

“哦。”李丛木搞明白了怎么回事,似有点儿失望,同时又松了一口气,低头紧紧腰上的浴巾,问程归:“你要洗澡不?”

“不用。”程归莫名其妙,其实李丛木也是一瞬间不在状态随便问的。

浴室里溢出的水汽已经凝结在穿衣镜上,刚才还满满盛夏的讯息,现在只剩下一点点模糊。

“要么我先回去吧,我还不怎么饿。”程归说着转身。

李丛木想留人,一时间却没找到合适的理由,被酒劲与刚才的尴尬双重影响着,营销的老手也失了应对的自如。

程归推开门,李丛木跟出来送。

“你进去吧,”程归笑着说:“你都没穿衣服。”

“怕啥,我皮厚。”李丛木弯起嘴角,笑容里少了人前的精明,多了份本真的醇厚。

程归走到电梯口等候,见李丛木还远远站在走廊深处的门口,站在桔黄色的灯光中。忽然之间,竟然有些不舍。

真奇怪,又不是要经年久别。程归心中叹息。也许,只是久别的一点点后遗症罢了。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里面风风火火冲出来一人,正是刚才猴急的那位,手上还抓着一盒安全套,见到程归的同时也见到走廊深处的李丛木,挤眉弄眼留下一句“怪不得你没有。”就匆匆跑进了走廊里。

回到家之后,程归打开空调脱掉外套,才猛然记起今晚在百联买过一只大件,把手伸进大衣柜里扒拉外套的口袋,左掏掏,右掏掏,愣是没找到那颗红丝绒的小盒子。再翻翻裤子前后的口袋,也没有。

难道刚才挂衣服时,从口袋里掉了出去?程归猫腰在衣柜的底端翻了翻,也没找到。

这就奇怪了。

程归坐在床上回想,到碧园温泉居给出租车结账时,记得小盒子还在外套口袋里。和李丛木在酒店里也没什么大动作,何况口袋很深,不太可能在走路时颠簸出来。

难道是——

程归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猴急男人的脸,当时被这个借东西的人搞得措手不及,自己还胡乱地翻了翻口袋。很可能是那时候掉到门口的。

程归拿起手机给李丛木打电话。对方接通后,程归赶紧说:“你到门口去看看,有没有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什么盒子?”李丛木口齿不清,似乎正在吃馄饨。

“我的,八成翻口袋时掉出来了,你帮我去看看。”

“好。”

过了几秒,程归听到开门声,似乎李丛木正在检查玄关和门外的走廊。

“有么?”程归问:“走廊的地毯上?”

李丛木没立即回答,似乎找得仔细,然而,一小会儿之后,李丛木说什么也没发现。

程归纳闷了,自言自语说:“那能掉到哪里去呢?”

“到底是什么东西?”李丛木问。

“一个戒指。”

“送……女朋友的?”

“不是。”程归不打算解释这个纪念品的来历。

李丛木说:“我再买给你一个吧,要不是送我回来你也不会弄丢。”

“不用不用。”程归没料到李丛木会这么提议,又不是他的错,“反正我也没打算戴。”

“贵不贵?”

“就1000块钱,我们公司发、发的购物卡,正好在百联那里刷掉。”

“说真的,我买给你一只吧,明晚你和我再去一趟百联。”

“真的不用。”程归在电话这端甩甩头,忽然开窍了,自己最近不是正在练绕弯的沟通技巧么,用在李丛木身上试试:“这样吧,戒指就算你头上,等你结婚时候,我就不再随礼啦。”

程归说完,都觉得自己这次反应够机智。说实在的,程归毕业以来随过的几次份子,多少还是有点儿心疼的。因为他自己的婚姻根本就是个未知数啊,这完全违反了礼尚往来的传统精髓,当初设计份子习俗的人真是留下个巨大的bug。而如果单纯为回收份子找个人结婚,又似乎不太合法。

程归脑袋里溜着号,没仔细留意李丛木那边的反应,听到个“好”之后,就把电话挂了。然后穿上外套,拿着手电筒,出门去把回来的路再走上一遍,终于排除掉戒指丢在小区的可能。

看来,这1000块的意外之财,终究不是自己命里该有啊。程归在寒风中摇头叹息,不知道小夕会不会算这方面的呢?

远在外滩狂欢的小夕,举着红酒杯假装陶醉的小夕,突然打了一个痒痒的喷嚏。

【微型番外2】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经历了李丛木醉酒、李丛木围浴巾、李丛木吵着要去买安全套等等与李丛木相关的一系列事件之后,当晚,程小归做了一个梦。

(李丛木:是不是梦到我啦●w●)

(梦君:并没有╮(╯▽╰)╭)

程小归梦到,一个举行婚礼的庄园。

“当当当~当当当~”婚礼进行曲飘荡在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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