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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曾无数次在身后的疼痛中无法入眠,因为伤重,甚至连“辗转反侧”都做不到...
魏璃在每个孕期反应的痛苦夜晚都如此自比,想从不一样的痛苦中扯得一些平衡,告诉自己没有熬不过去的事情。
哪怕做过千万般心理预设,真正分娩时的痛苦仍超乎了所有想象的叠加,他在每日的虐打中怀孕,药物流产曾重创过他年轻的孕囊,最终苦苦捱过如戒断毒品般痛苦的孕期,在以为这一切终于盼来了尽头时,魏璃昏死在了产床上。
意料之外的大出血,医护忙碌了十几个小时,才终于让病人稳住了状况。
当魏璃再次睁开眼时,大脑与目之所及的天花板一般,一片空白。
他有孩子,这是彼时脑海中唯一的念头,魏璃挣扎着想转头去寻,所有力气却只够他的后脑勺在枕头上蹭了蹭,想说话,却喑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像午夜醒来发现被鬼压床的睡眠者。
病人的苏醒很快吸引了陪护的注意,第一时间凑上前来,病床被调出斜靠的角度,微凉的吸管凑在嘴边,魏璃无力地吸了一口,润泽的清水入喉,终于将喉咙里不知积攒了多久的泥淖冲走,稍微能发出些声音来。
“我的...孩子呢...?”魏璃艰难地开口,对守在床边的陪护问。
“放心,宝宝在这儿呢。”陪护笑着从病床边的婴儿床里抱出一个小小的婴儿,小心翼翼地凑到母亲的眼前。
魏璃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拥抱自己的孩子,哪知只有动动手指的力气,陪护将包在彩棉包被里的孩子离魏璃的脸更近些,嘱咐道:“你身体还虚,待会儿吃点东西,恢复一些再自己抱吧。”
包被里的孩子只有张小脸蛋露在外头,正眯着眼打盹儿,抱起来都没将他吵醒,魏璃不知自己已经昏迷了三日,只觉得宝宝干干净净,不像以前看过的新生儿那样血呼呼皱巴巴的,看着那张小脸想亲又不敢亲,颤声叹了句:“他...挺漂亮的...”
“像妈妈呀,肯定漂亮。”陪护满脸笑容,把孩子轻轻掂了掂,像是对魏璃说,又像是冲宝宝说:“是个很健康,很壮实的alpha宝宝,所以才有力气把妈妈折腾得这么厉害呀,对不对?”
魏璃痴愣地看着那张安逸的小脸,大脑里的回忆逐渐浮现,他想起自己孕期一直住在护养院里,想起自己在阵痛后被推入产房,可再之前的事却像一团混沌的迷雾,在脑海中怎么也拨不开。
“我是不是..昏过去好久了?”魏璃用鼻尖蹭了蹭孩子的脸蛋,抬起眼对陪护问道。
“先让宝宝睡好,你吃好饭他恰好醒了再抱抱,新生儿可能睡了。“陪护小心翼翼地把孩子又放回婴儿床,很乐意与人说话的样子,给宝宝整好包被后又继续接过话头,回答道:“你昏迷了三天,生孩子时出血得厉害,真是九死一生啊。”
魏璃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感恩地点点头,突然又问:“我是不是,没有丈夫?”
陪护的神色微变,目光凝在新妈妈苍白的脸上,不确定道:“你...不记得了吗?”
魏璃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思考道:“我是想...如果我有丈夫的话,这个时候他应当会陪我的。”
陪护的眉头蹙了起来,忧心忡忡地望向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年轻omega,不知作何回答。
产后的营养餐很快被送到床上,温养的鸡汤与肉松米饭软糯适口,再有些水煮杂蔬和水果搭配,倒是营养均衡的。
魏璃勉强能自己抬手吃饭,食物落到腹中才真切地感到胃里早已烧灼般疼痛,喝完温热的鸡汤才好了些。
医生与护士很快赶到,围着死里逃生的年轻人问了些简单的测试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魏璃失忆了。
确切来说是失去了部分记忆,也许是艰难的孕期经历与产后出血导致的创伤性记忆缺失,魏璃记不起很多事,包括过去生活的种种,自己的故国,与孩子的父亲。
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孩子的父亲,连大腿根那个指名道姓的印记也被遮盖成了可爱的图案,这个秘密便随着主人记忆的逝去变成无迹可循的事。
恢复了些许体力的魏璃终于能接过自己的孩子,那张小小的脸蛋上有着熟悉的五官痕迹,魏璃定定凝视着,直到孩子睁开新生儿特有的肿眼泡,清澈的眼睛盯着第一次见面的妈妈,半握的小拳头挥了挥,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魏璃这才像回了魂,一阵冲破心口的热流涌到喉间,眼眶中一瞬间便蓄足了泪,滴在了柔软的婴儿包被上。
“诶呀,可不能再哭了呀,情绪太激动的话又该出血了。”陪护赶紧搂住男孩柔弱的肩膀,心情也跟着五味杂陈,轻声道:“宝宝生出来,一切苦都算没白吃,你真的非常非常勇敢。”
“谢谢你们...”魏璃微微颤抖的胳膊捧起咯咯乱笑的孩子,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这绵软温热散着奶香的小小一团,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宝贝。
敢于在萧瑟冬日离别的都是被伤透心的人,只身跨过暧昧多情的春,赵止行
', ' ')('并不知晓在星系的某一端,有个流着自己一半血脉的孩子已在炽烈的夏日出生,躺在自己日思夜想的爱人臂弯里,享受来自于他的、自己无法得到的毫无保留的爱。
赵止行从未感到时间可以流得如此之慢,又不像沙漏里的细沙那样匀速平缓地流淌,在每个夜晚会变得如浓稠的胶状物般滞缓,在接听每个关于寻找结果的汇报时变得飞快,生活像被扭曲的时空般叫人焦灼。
赵止行翻找出许多锁进箱子里母亲的遗物,擦拭干净,摆放在母亲过去最喜欢的小房间里。
那儿不是书房,母亲却喜欢在那里阅读,有时摆弄些不知从哪搜罗来的新奇乐器,聆听到那些奇特的音质时会心一笑,仿佛已经乘着音律来到那个遥远的国度,不会再被任何无形的枷锁束缚手脚。
母亲生于同样古板严肃的大家族中,却一直保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这与那名仅与自己有过半日夫妻情谊的男孩截然不同。
他是流浪的小动物,战战兢兢,好容易寻到一个漂亮的家,在自以为可以黏着主人不再担惊受怕的时候,却被主人的鞭子一次次抽得遍体鳞伤,被迫匍匐着偷偷离开,去寻找下一个聊以栖身之所。
赵止行将魏璃的一切锁进了曾经盛放母亲遗物的地方,叫媒体雪藏所有记录过魏璃身影的母带,只因他不敢再面对那张无辜的脸。
那样干净的脸本该时时带着无忧的笑容,却被自己逼到满脸是泪,撕心裂肺地乞求自己的“原谅”,乞求自己对他好一些...
帝国太大了,日新月异,人们很快会忘记曾有过一名眼底总带着几丝忧郁与畏怯的年轻演员,哪怕他生得那样美,一颦一笑间那样牵动人心。
在无数次一无所获的找寻后,赵止行心底最大的恐惧如吞噬黑暗为食的海怪般迅速膨胀——他怕他死去了,像母亲那样,甚至连一缕头发都不剩,在某个角落融化,或是被孤独地推进焚化炉,烧得只剩一缕青烟。
半年多来,手下已经习惯不断为老板收集来自各个帝国自杀与意外死亡的新闻,在看到年龄与体貌信息接近的消息时,赵止行会不顾一切地赶到那处,再一次次带着绝望的欣喜回到办公桌后面,徒劳地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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