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渗进心里,蔓延了胸中沟壑,一遍遍冲刷,却不容她细细回味,就残忍的将她驱逐。
真是可笑,时颜想。
我还就再做一次“禽兽不如”了……
时颜冲进卧室,房门没反锁,把手撞在墙上一声闷响。
室内微暗,床上的池城有些艰难地坐起。看着她,瞳孔淬着暗光,快要满溢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夏天不比冬天,时颜跳上床压制住他,丝被与他的睡衣,轻易就被她绞得凌乱不堪。
池城要抓住她作恶的手,却总是慢一步,气急了,猛地掰开她的肩,却因收不住力道,险些让这女人滚下床去。
眼看她重心不稳,池城认命地将她捞回,牵扯到手臂的伤口,一阵撕裂的疼,时颜却趁机摁住他胸口,推倒他。
时颜骑到他腰上,红唇黑发,目光迷乱:“你问我还想要什么?我还想要你,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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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他几乎沉沦,内心挣扎。
下一瞬,他只是异常平静地说:“我这次可没醉。”
时颜呆住。
他的声线没有半点起伏,眉心镌刻着不耐,“我也,不喜欢廉价的女人。”
如果说,五年一梦,那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彻底惊醒了她。
时颜知道别人不会懂得她需要多大勇气支撑自己这么做,可她原本以为,他懂……
她逼自己不去相信,失笑道:“你可别告诉我,上次你醉到连我是谁都认不清了,才拉着我不放。拜托你换个更合理的借口。”
他,不回答。
时颜扳正他的肩,用尽全力,看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徒劳的想要看穿他的口是心非,“那你这次为什么让我跟你回来?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
他竟……眼露不屑。
时颜陡然失笑,顿时气力散尽,松开手。
也许,真的,他们之间最美好的时光,再也回不来……
时颜恍然大悟一般,“也对,没有女人会接二连三做这种事,贱的太掉价了不是?”
她脸上竟还有笑。
那笑,有如大雪初霁,乍暖还寒,那笑,将最后一点奢望都浇灭了。
池城的胸腔里,某处,被冰刃狠狠划过。
不舍与留恋同时攫住他,令他差一点就要伸手碰她肩头。
却在半路僵住,收回。
“重寻旧梦的代价,我付不起。”他的声音,不再冷酷疏离,却透着一丝艰涩。
时颜屈膝抱住自己,认真想了想。
终于,她长舒一口气,连呼吸都必须拼命压抑住,才不至于慌乱,“是啊,你都有女朋友了,我还巴巴地送上门做三儿……是我糊涂了。”
池城的手,在口袋里僵硬成拳,“你不也有了男朋友?那个人,姓裴对不对?我上次在夜总会外头见过你们,很……般配,总比你跟着那个老男人强。”
他发现自己说出这些话,并没有想象中艰难。
揭瑞国?
她像是又笑了下。
池城走到门边:“你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我真的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瓜葛。”
时颜站起来整理衣裙,头发垂下,遮住眼睛。他话都说到这份上……
“裴陆臣因为我得罪了那些人,连累你,我有一部分责任。我会照顾你到伤好为止。你帮了时裕,我这么做,就当……还债好了。”
时颜的语调同他一样,没有起伏。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明天早上,我再来。再,见。”她一字一顿,声音很低。
说完,低着头离去,脚步很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也不给自己,哭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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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家不愿回的女人,孤魂一样飘进酒吧。
这间酒吧时颜常来,经常看见些年轻女孩,她们看起来美丽不羁,内心却单薄脆弱,怕得不到眼前利益,怕被男人看穿,所以即使和附庸风雅的男人喝酒、抽烟、尖叫,时颜在一旁冷观时,也总能看出她们的不安与造作。
年轻时的她,和她们很像,而就是那时候,她遇见了池城,这个和她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人。
此去经年,时颜偶尔回忆,总要禁不住酸自己: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那她爱上他,是不是本能?
此刻,她面前的木头架子上,六支中号试管装满彩色的鸡尾酒。
她一支一支喝完,酒气回冲,甜辣的气息在鼻腔和舌头上徘徊。令人迷醉……就像那个男人。
既然遗忘那么难,她又怎么舍得放弃?
醉意朦胧时,时颜对自己说,就当她,真的犯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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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城这一夜睡得乱七八糟,清晨无缘无故醒来,恍悟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就又浑浑噩噩地躺下。
直到被门铃声唤醒,他才再度从无梦的黑境中挣脱。
他半边手臂是麻的,换手打开可视对讲机时还在想,她一次扑倒就让他整晚手疼,那个女人,就有本事次次让他受伤。
屏幕上很快出现影像,池城看着一怔,那头的时颜已经得体地微笑:“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