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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虫蛊,倒是个很贴切的名字,可不像是蛊教养出来的东西。温别玉一边思索一边暗自运功压制体内虫蛊发作,随口提起似的对已经完全靠在他怀里的人问道:“姑娘似乎对这蛊虫很是了解,莫非是蛊教中人?”
昏暗烛光下,女子没有说话,抬起头来对着他轻笑。
“姑娘……”
话音未落,女子伸手连点他胸前三处大穴,随即从他怀里抽身离去,若是定住他还好,一股阴冷的内力冲进他体内,却是直冲万虫蛊而去,虫蛊受了刺激,在他体内掀起狂风骇浪,所有虫子一齐失控,疼的他神思恍忽,差点昏迷过去。
温别玉勉强抬头,只见窗前一抹红色随风飘起,一抹白在红色遮掩下半隐半露,女子坐在窗台上晃着脚咯咯笑道:“你轻敌了哦。”随即将钥匙朝他抛来。
看来是这人靠近他时从他身上摸走的,温别玉苦笑一声,虚弱道:“蛊教对于武林盟来说一直是要争取的盟友,是以应以诚以礼相待,哪有轻敌一说。”
女子眼睛一转:“原来你是武林盟的人。”玉指掩唇轻笑,“谁同你说我是蛊教弟子的?”
温别玉垂眸:“……姑娘不是?”
红衣一扬,面前人推窗而出,丢下一句轻飘飘的笑语:“不是哦。”
温别玉在床榻上盘腿而坐,运起内力压制体内疯狂的虫蛊,但那股阴冷的内力一直没被化解,反倒随着内息运转,停留在丹田处作乱,一旦运功便会让他四肢发冷,颤抖不已。
孟怀英等人回到傍竹山庄时已是深夜,怕惊扰山庄内的人,几人运起轻功几个起落想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在温别玉屋外察觉到一股极为阴冷恶毒的气息,敲门无人应,欲推门而入却发现门已自屋内上了锁,三人立马想到徐南寻一事,四下检查没有虫蛊后便破门而入。
只见温别玉盘膝而坐,面色发青,神情痛苦不堪,周身竟还升起丝丝寒气,杜寒枫出生于雪原北城,在冰冷艰苦之地修习,见此情形大喊出声:“不好,他寒气入体,运功受阻,走火入魔了!”
温别玉审视自己的状况,发觉体内气息已经完全紊乱,筋脉尽损,不由叹口气,此刻他身处冰天雪地,周围一片雪白,不辩方向。温别玉站起身来踉跄走了两步,腿一软又要跌坐下地,岳山派赫赫有名的掌门弟子明璧公子,何时这么狼狈过。温别玉忍不住想起将自己害成这样的、数次出现在自己房里的红衣女子,也不知是何时得罪于她,不过第二次相见便遭其毒手。
遥远处太阳升起,一束光从雪地上直直照进他眼眸,霎时温别玉眼前一片血红,双眼刺痛,脸颊边似泪似血流过。照在他身上的光愈来愈热,温别玉轻触面颊,只觉自己也已融化在这冰雪间。万物无声天地失色,不知道过去多久,温别玉四肢已然僵硬,他快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眼前的血红凝成一瓣瓣红莲绽开,从莲心中喷出一簇烈火来,跳动着扑向他,要将他灼烧成灰。
混沌中,一股刚劲的内力化为尖枪刺来,为他破开迷障,沉厚如洪钟的一声震得温别玉三魂归位:“清心净意,存身固气。”
温别玉这才醒神,运起内功,借着四周如风内力的劲道开始梳理自己混乱的内息。不多时,他便在三人帮助下将体内的阴冷内力和毒素排出。
见温别玉没事,裘尚松了口气:“师兄,你最近越发吓人了。”
温别玉笑了两声,不多解释:“多谢师兄师弟,辛苦了,我已无碍,时候不早,你们先回房歇息,明早我再将事情细细说来。”
孟怀英不放心,又替他号完脉,内息仍不稳,但已没有什么问题,虫蛊也被压制住,几人便回房了。
三人一走,温别玉吐出浊气,缓缓在榻上躺下,那女子当真狠毒,许是怕虫蛊要不了他的命,那阴冷内力里还蕴着毒,运功时毒便渗入五脏六腑,他察觉到时为时已晚,不慎着了道,内息一岔,心神俱乱,若非孟怀英三人及时来到,他怕是已经……
温别玉记得蛊教有一种内功,气毒双修,小成之后运起内功便百毒不侵,若有大成者,全身都浸着毒,血液便成了最毒的毒药。那人修习的应该就是这门功法,虽不至全身都蕴毒的地步,但已能将毒与内力融合,且收放自如,想来功力不低。
可那女子又称自己并非蛊教之人。温别玉抬手揉揉额角,若这是实话,蛊教内部怕是有矛盾了。他心思深重,忍不住又思索起他们临行前同梅丰文商讨的事。
武林盟建立初处境尴尬,二十余年过去,三大门派非但不肯加入武林盟,反而有像桃花谷一般隐世不出的趋势,虽追随武林盟的小门小派只多不少,但三大门派提及武林盟便闭口不谈的态度,到底对武林盟无益。
蛊教虽远离中原武林,但也根基深厚,若有蛊教支持,武林盟的发展势头势必大好,可若蛊教内部不太安定,那么他们此行来俞州,怕是只能白跑一趟了。
风呼呼地吹,吹得窗户吱呀扰人,温别玉被风吹醒,起身关窗,却借着月色看到了放在床榻内侧的一样陌生东西,是一块淡赭色帕子,上面
', ' ')('淡淡的荷花香,可能是那位姑娘先前在榻上翻滚时落下的。温别玉拿在手上细细观摩,这帕子看着像是麻布,触感却像丝绸,编织工艺是寻常百姓的织法,丝线却看不出来历,应该不是寻常百姓用的。帕子四角都用普通红色绣线绣上了火焰纹样,温别玉想到下午裘尚说他们在徐南寻屋内找到的帕子,不过裘尚说那帕子绣工粗糙,这块帕子上的赤火绣的极其精致,绣法不说巧妙,却也能看出绣者的娴熟。
温别玉揉揉因为没睡够而发疼的额角,瞥见屋外天色已白,也不准备再倒下歇息,换了件衣服稍微洗漱后就往后院去了。果然三人围坐在石桌旁,早已候着,温别玉歉然一笑:“抱歉,久等了。”
裘尚笑他:“师兄,我们都猜你起不来了。”
温别玉任他调侃,几人谈笑几句,温别玉就拿出帕子询问道:“你们昨日可有查到什么?”
孟怀英接过帕子,面色凝重起来,杜寒枫和裘尚也凑过来看,随即惊讶道:“师兄这是从何处寻到的?”
温别玉就将昨晚的事情粗略讲述一遍,听罢杜寒枫道:“若我没记错,那姑娘修的功法应该是蛊教的噬蛊术,你所中之毒我不敢妄下定论,但可推断她修习噬蛊术时,所用的蛊虫必定是蛊教独有的。”裘尚点头,“能产生迷障的毒,我也记得只有蛊教中有。”
温别玉说:“可她并不承认自己是蛊教中人,蛊教异常神秘,在苗疆即便是圣教,也非寻常人能入教习武。”
杜寒枫和裘尚对视一眼,点头道:“现下看来,并非是不可能的。”
温别玉心思活络,知道他们昨日定是查到了什么,便问道:“蛊教确实生变了?”
杜寒枫点点头,又摇头:“不仅仅牵扯到蛊教,我们离苗疆甚远,因此没有听到风声,昨日我们找到几位苗人,先是问了虫蛊之事,他们无人知晓,这倒是意料之中,待我们拿出那块帕子,他们反应甚大。”
温别玉点头,示意杜寒枫继续。
杜寒枫便拿出那块被烧得只剩下一角的帕子,将孟怀英手里那块拿出来一起放在石桌上,两块帕子虽然颜色一深一浅略有不同,但织法和所用丝线确实是同一种。温别玉说:“可是这丝线有特殊之处?”
杜寒枫说:“这种丝叫莲花丝绸,是蛊教圣物,将蚕丝和莲花丝一起缫丝而成,确实是极其稀有的东西,这种缫丝法也是苗疆独有的,但问题不在于这丝。”他指着那两簇不一样的赤火绣纹:“他们见到这火,反应很大。一人神情恐惧,另外几人却都激动异常,说这是圣火,是……琶地妈带来的天罚。”*
杜寒枫说到最后言语犹豫,温别玉也一怔:“琶地妈?”
裘尚说:“是的,我们细问之下才弄清楚,最近苗疆出现了一群修习蛊教功法、自称琶地妈的人,大多都是女子,她们四处寻找有罪之人,杀人之后留下赤火纹样,称这是天罚。”
温别玉没有说话,就见杜寒枫又从袖中拿出一块草绢,在石桌上铺开,绢上绘着三幅赤火图。
“这是从府衙处拿到的。”杜寒枫说。
温别玉皱着眉头说:“这是否是从庄内出事的三名家丁身上得到的?”
杜寒枫点头称是,孟怀英此时开口道:“是从那三人腹中剖出的,我们是临时问府衙要的,他们临摹时我特意观察了赤火的绣法,当时看着与南寻屋内找到的那块不太一样,不过看了你的那块帕子,我能确定,这三块帕子和你的那块,是同一人所绣。”
温别玉只觉得脑袋又泛起细细麻麻的疼痛,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这样的话,那女子很可能是杀害三名家丁的凶手。而这块帕子不是被落下的,而是那女子认定了我会死,故意留下帕子。”
“她认定我是有罪之人,留下帕子昭示我是被琶地妈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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