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的客人都知道今日来只是表示一个态度,联络一下感情,不宜盘桓太久,所以常常是坐上片刻,送上礼物,便即告辞离去。继上次见红流血之后,叶小天又收了一次大礼,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丰厚的多。
叶小天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雅人,他也会见色心喜,他也会见钱眼开。眼见那礼物越摞越高,叶小天打心眼里开心,他是穷苦人家出身,有过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苦日子,他做官虽不贪不占,但是这种送上门的好处,他还是肯笑纳的。
没多久,叶小天的同僚下属乃至大亨这般好友,也都带了厚礼上门庆祝了,这些人里边,只有大亨不抱回报的念头,纯属是兄弟情谊,叶小天对大亨的态度自然也是不同,两兄弟坐下很是聊了一阵。
叶小天已经听说了妞妞动了胎气,被大亨送去医治的事情,还曾备下厚礼登门探望过,自然也知道大亨两父子已经重归于好。大亨较之叶小天初见他时确实大不相同了,人都在成长,叶小天是这样,罗大亨也是这样,唯一没变,而且越来越纯净、越来越淳厚的,是他们的兄弟感情。
叶小天忙活了大半天,贺客总算渐渐少了,像高李两寨以及巡检司这样的所在,最快也得明天才会得到消息,今天是不可能赶来庆贺了、叶小天想了想,事情既已闹得这么大,倒不好装着若无其事,应该去县衙觐见花知县才是。
虽说他本就是花知县的下属,可原来他是典史兼着县丞职责,现在是正式的葫县二老爷,理应重新见过上官。想到这里,叶小天便换了一身衣袍,下山往县衙而去。
县衙后宅已经单独避出了一个院落,这是花知县即将迎娶的如夫人的居处。纳妾不同于娶妻,不需要大张旗鼓,但是为了喜庆,这个院落里还是披红挂彩,精心布置了一番。
此时,院子里正有几个仆佣搬了梯子,往门楣上挂着红绸,厅堂里花知县和王主簿则安然就坐,一团和气地说话。花晴风道:“哎呀,不过是买个妾而已,怎么敢劳动王主簿送上这样的厚礼,不敢当,不敢当啊。”
王主簿笑道:“应该的,下官已经有九房妾了,县尊大老爷你可是头一回,理当隆重一些才是。”王主簿捋着胡子,漫不经心地道:“对了,下官来时路上听人说,叶典史已经被朝廷正式任命为县丞了?”
“是啊!”花晴风从桌上拈起一份吏部行文,轻轻拍了拍,对王主簿道:“本县刚刚收到吏部行文,明日叶县丞就该正式走马上任了。”
王主簿呵呵一笑,道:“这叶县丞是有福之人呐!似县尊大人这般两榜进士出身,满腹经纶,才做得七品正印。叶县丞不过举人出身,只熬了两年光景,便先典史再县丞,一跃成为本县二老爷,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花知县淡淡一笑,道:“年轻人嘛,冲劲儿总是大一些。剿匪、治旱,这一次又一力促成易俗,提为县丞也是应该的。不过,年轻人有冲劲也就意味着思虑不周详,冲得太猛难免就会出纰漏,你我还该补过拾遗,替他把握才行。”
王主簿心领神会,连忙欠身道:“理该如此,理该如此!”
他就知道,叶小天斗垮了徐伯夷,一跃成为葫县名义上的二老爷,实际上的老太爷,他和花知县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现在花知县最该提防的就是叶小天,反而要拉拢他共同弹压,避免叶小天进一步坐大。时移势易,合纵连横的对象也该及时调整,这就是政坛、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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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赶到三堂,意外地发现王主簿也在这里。王主簿的官职要低于县丞,照理说他也该往叶府道贺才是,但是他和叶小天已经注定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这面子功夫不做也罢,还真没必要向叶小天示好。
见到叶小天,王主簿也只淡淡一笑,倒是花晴风沉不住气,见叶小天往案上瞟了一眼,看见了王主簿送来的礼物,便笑着解释了一句:“本县纳了个小妾,谁料王主簿听说,居然送了贺礼来,太客气啦。”
王主簿微笑道:“礼多人不怪嘛,怎么,叶县丞也是来贺县尊纳妾之喜的么?”
叶小天道:“不错,正是为了恭喜大人再做新人,呵呵……”
叶小天摆了摆手,两个仆人挑着一口用红绸系着的箱子走进来,花晴风推辞不过,便叫人收了,顺手拿起案上公文,对叶小天道:“叶大人,本县小登科,你叶大人却是大登科啊,本县这里有一份大大的回礼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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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