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话说,小六爷真是了不得,那设在城门上的机关铜铃,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又没线又没绳的,怎么踩到了那些地方,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怎么机关铜铃就会响。第一个铜铃是刚进圈的警报,第二个铜铃是他们落了网中,都不用人出去看,坐在城门里面就什么都知道了。”
“还有还有,我还听说小六爷……”
里面越说越离谱,让人听完只觉得小六爷身高八丈、三头六臂、能掐会算,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欧阳昱听得哑然失笑。他没有着急进去或离开,而是站在了墙外,抬头望向夜空,让脑中的诸多事宜暂时放下。
这几日的血雨腥风,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能洞察全局,其余的人,所有的精神和体力都拼在了厮杀上。所以他们从自己经历和知道的点点滴滴拼凑出这样一个“小六爷”也不足为奇。
小六爷……
欧阳昱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不禁哑然失笑。
这所有的一切还得从封陀的求援说起。在霍青儿闯入军部又撒泼堵住军部大门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军部直往宋家,悄悄地去见了谢晗。
“封陀此人虽然与京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此人倒也不是一肚子阴私算计的人,也称得上是一条汉子。如果卓昌河真的拿下粟畋,就等于陇西出现了第二个出路。那时卓昌河就可与田裕联手,通州危矣。”
“所以你的意思呢?”谢晗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将军。
“我必须把卓昌河留下,但是暂且不能让霍青儿知道。”欧阳昱眼中冒着火星子,那个死太监,要不是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他今日就把他拆成了一堆渣滓。
“那你跑来告诉我这些,又是什么意思?”谢晗不动声色地问。
“我不在归州的时候,还请老大人多看顾一二。若有急事,归州的兵马任凭老大人调动。”欧阳昱双手递过来一个锦盒,里面是调动归州大军的军符。
“你要亲自领兵?”谢晗有些意外。
“是的。”欧阳昱笑了笑,“晚辈虽然行事狂妄了些,可也不敢托大。卓昌河和田裕并称梁王的左膀右臂,而卓昌河少时受过梁王恩惠,对梁王忠心不二。这个人确实是难得的将才,对上他,我手下的那些人,怕是勉强。也只有晚辈亲自上阵了。我手下只有三万人,偷袭卓昌河,我会带走两万人,剩下一万,我留副将顾淮安在城中,供老大人差遣。”
谢晗接过那锦盒,随意放在了机上,“我知道了,只是我年纪大了,已经无法披挂上阵,少不得要让后辈跑跑腿,她年轻,有时爱胡闹,你可有准备?”
欧阳昱没想到他有这一问。这准备指的是什么?是他对陆琅琅的宽容,还是对陆琅琅安危的考量?
他沉思片刻,“晚辈心悦琅琅,希望能与琅琅白头偕老。然而琅琅的性子,着实不是能在后院守着些家长里短度日的女子。有老大人在一旁守着,我相信琅琅不会闯出什么祸事来。她尽管可以放手一试。”
接过,这放手一试,就横空出世了一个小六爷!
欧阳昱笑着转了个方向,不再打扰里面越说越玄乎的热闹,回去睡觉了。养好精神,也好早点去看看她。
第46章 探望
外面关于小六爷铺天盖地的传说,陆琅琅并不知道,谢晗夫妇就更不知道了。
那一夜暴雨中的苦战,陆琅琅黑衣里面穿了童昊给她找来的软甲,没有受什么刀伤,也没破相,但是在跟卓昌河的护卫近身相搏时,身上还是留下了不少打斗的淤青。
她本以为没什么,顾淮安接手打扫战场后,她就溜回了宋府。清洗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倒头就睡。可是睡到了一半,硬被腹中酸酸涨涨的奇异的疼痛给弄醒了。
陆琅琅有些奇怪,给自己摸了一把脉相,也没有中毒啊?难道是烤的那几个黑不溜秋的地果吃坏了肚子?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酸痛得像被拆了一遍,陡然一股温热从身体里窜了下去。陆琅琅吓了一跳,待站起身一看,床上已经猩红一片。
“内伤?”陆琅琅看着那鲜红的痕迹发呆,一贯清明的脑中一片昏沉,像一团浆糊。
谢老夫人正好过来看看她,只见这姑娘一脸迷迷糊糊地瞪着床上发呆,“怎么了,这是?”她走进一看,“啊呀,来葵水了,你这孩子……”她刚想笑,觉觉得陆琅琅的神态有些不对,伸手一摸,“你怎么烧的这么厉害?来人……”
宋平的儿媳妇立刻就赶了过来。
谢老夫人虽然担忧,安排起事儿来有条不紊,清洗、换衣、请谢晗过来给陆琅琅把脉。
谢晗望着陆琅琅萎靡不振的小脸,心中有些心疼,“这孩子,应是葵水刚至,昨日又淋了一夜的暴雨,寒气入体,我开一剂方子,你让人去抓药。另外再弄些艾来,给她在这几个穴位熏一熏,别积了宫寒,日后可就麻烦了。”
谢老夫人跟他心意相通,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等抓来药、熬好给陆琅琅灌下,然后自己亲自动手给她扒了衣服、推拿熏艾。
陆琅琅晕晕乎乎地在床上躺了两日。待欧阳昱好不容易得空过来看她时,被她给吓了一跳。
还没进屋,在院中就闻到了熏艾的味道,进屋一看,她脸色苍白,头上带着抹额,歪在榻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乍一看,让欧阳昱联想起自己姐姐刚生完孩子后的坐月的模样。
“你这是伤到哪里?”这偏院里没有什么下人,欧阳昱自己搬了一张凳子,坐到了榻边。
陆琅琅心想我这跟你怎么说?姑娘我自诩无所不知,谁知道自己第一次来葵水,居然以为是内伤,虽然那时因为发烧,脑子不好使,但这种丢脸的事,我怎么会告诉你?
她两眼溜溜转了两圈,“我没受伤,累着了,不行吗?”
欧阳昱不信,她要是没受伤,怎么会这么安份地在床榻上躺着?
正好宋平的儿媳妇从外面端了一碗汤水进来。“表小姐……药好了。”
欧阳昱二话不说,伸手从托盘上端起了药碗,放到鼻前轻轻一嗅。这汤碗里浓重的辛辣姜味还夹杂着些淡淡的甜味,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一碗甜甜的姜汤。欧阳昱直接自己抿了一口。
“你,你怎么还偷喝我的药?”陆琅琅两眼瞪得溜圆。
那褐色的汤水一入口,欧阳昱就确定了,这哪里是什么药,就是一碗红枣姜汤,还甜甜的,想必是加了糖。欧阳昱家中也有姐妹,对于女人的事情也并不是一无所知。脸色不由得轻松下来,还带了些笑意。
陆琅琅小脸一沉:你笑啥?
眼看着陆琅琅小脸有着晴空变多云的架势。欧阳昱仿佛一无所知,用调羹舀起汤水,放在唇边吹了吹,送到了陆琅琅的面前,“来,啊~”
陆琅琅还未说话,张口就被他灌了一勺甜甜的姜汤。
宋平的儿媳妇不由得莞尔一笑,很有眼识地退了下去。
“你……”
“来喝药,我尝过了,不苦的。”
“我……”
“来来来,再喝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