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军重新部署的工作量不小,考虑到一部分人是要跟着白盐去奥格星,席来一个人一个人看过去,最终确认的名单改了数次。
他还抽空找了几次吴誉,吴誉也忙,毕维斯没失火的那半边后院就若隐若现等在那里,向来自诩天才的吴誉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吴誉问他还信还恨吗。
白盐也问。
席来第一次被问时不知如何概况出一个具体的回答,回去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从来不信,也从来没有恨过。
席来抽丝剥茧地分析自己,他不像白盐,骨子里有对责任的追求。他从始至终的追求都是自己的愿望,他想救吴誉,他想杀毕维斯,为的从不是正义自由平等,只为自己心安。
恨也一样,在曾经的很多个瞬间,他当然恨过。可像他说的那样,高拿低放,当恨被具象于某个人身上时,人的复杂情感总能让他轻而易举地放下恨。
白盐笑说毕维斯想要做神,得先有席来这样的精神高度。
席来笑着劝他适度追星,不要在家里搞个人崇拜。
星际会议正式召开的前一天,奥格星的代表团出发了。
除了明面上的护卫队,白盐还带了一队人等在新联盟首都星的秘密跃迁点,他把陈欢留给了席来,自己则带上了埃罗。
不得不说,习惯了陈欢的碎嘴攻击,身后陡然换成沉默的埃罗,他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比起他这点无伤大雅的不适应,作为奥格星代表的蒙德恐怕更不舒服。
临行前,蒙德注射了可以消解海棠负面影响的阻碍剂,再次亲眼看到吴誉本就让他浑身发毛了,出于防御目的,蒙德用语言武装自己:“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你。”
吴誉温柔回:“只要你活得足够久,见到我不算什么。”
因为他这一句话,蒙德一路疑神疑鬼,只觉得体内的阻碍剂全变成了恶魔的体液,心里发誓,如非必要,吴誉和席来这两个名字他只想有多远躲多远。
“将军,还有三分钟你就抵达首都星第一层防护网了,通讯大约会断开半刻钟,不用惊慌。”
蒙德应了一声,主动断开了非公开通讯频道。
首都星派来迎接的人是事务大臣。
事务大臣已经过了百岁,生平最大的愿望是平平淡淡退休,但他的祈祷可能还在神面前排队,职业生涯每隔十年就会出现一次大的冲击,把他的胆量吓得一缩再缩,现在的规模估计仅有松仁大小。
两人年龄只差了不到十岁,蒙德意气风发满头金发,事务大臣的头顶几乎是寸草不生了。
面对事务大臣,蒙德也升起了些“折磨”别人的乐趣:“锡兰,好久不见,你可是又高升了。”
“哪里……”事务大臣掏出块手帕擦汗,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他将手帕认真叠好,递向蒙德,“倒是你,如今跳出联盟,独掌一方大权也是我们想不到的选择。”
这不是他惯常说话的语气,他的眼神在手帕上飘了飘,好像想收回来再擦擦汗,他说:“奥格星愿意考虑和我们结盟,到底是同气连枝。可惜独立军脱离联盟已久,已经彻底是两路人了。”他把手帕塞进蒙德的口袋,“这是独立军席团长的旧物,既然已经势不两立,这支橄榄枝我就送还给他了。”
事务大臣接待事务繁忙,只说了几句话,又匆匆赶去接待下一位抵达的星际代表。
蒙德也没避开别人,掏出手帕看了看,没什么特别之处,只在一角绣了字母X。如果锡兰不说,他绝想不到这是席来的手帕。
晚宴开始前,白盐的通讯请求发了过来,蒙德想起午间的事,让他去问问手帕的渊源。
信息在漆黑沉默的星际间快速传播,只是路途遥远。
席来收到消息时颇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事务大臣还留着这条手帕,那个老东西做事滑不溜秋,向来是个墙头草,哪边风盛倒哪边。
这会儿把手帕送回来,除了撇清关系,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毕维斯踩着报时的机械声走到了演讲台边,多年的外长工作让他举手投足都透着过分但也恰当的优雅,深色的军装让他的面庞陷入了奇怪的阴影与苍白,整个人好像分裂成了两个部分。
他用阴影外的苍白讲话,脸上的笑容和善至极。
事务大臣站了起来,他在这个职位太久,许多人都忘了这只是他的职位名称,而他本名是锡兰。
锡兰也是从第一军校毕业的,时间磨平了他的棱角,却让圆润外表包裹下的内核更加安全。
他手中的能量枪已经预热,在发射的一瞬穿过了毕维斯身前的防护罩,精准地在他身上爆发,方才优雅从容的男人瞬间血肉模糊。
废星的席来刚刚发送了一条信息给白盐,“想不起来了,不过想你。”
等在秘密跃迁点的白盐抬手看了眼时间。
而晚宴现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