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火,毕竟大孩跟别人不一样,他不经逗。
很快,第二碗也吃完了,大孩将碗筷一丢,说:“你慢慢吃,我该走了……。”
“哎呀别,这么快就走?再坐一会儿,坐一会儿……。”女人又把他拦住了。
“你还有别的事儿?”男人尴尬地问,如坐针毡。
“咋?没事儿就不能陪我聊聊天?我还能把你吃了……。”麦花眼睛一瞪,佯怒道。
“不是哩,不是哩,你一个女人家,我在你屋里……不好!”
“哪儿不好了?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个啥?抽烟,抽烟……。”麦花赶紧拿出一袋烟锅子,帮大孩装了满满一袋烟,填平,压实,递给他,然后又帮他点上。
这烟锅子是老金当初留下的,老金跟杨进宝一样,喜欢抽烟。
不过买上他都没咋用过,因为烟锅子劲儿太大,受不了,后来干脆抽纸烟了。
老金是麦花跟洪亮私奔以后才真正染上抽烟毛病的,身边没女人的时候,聊以慰己,只有靠抽烟打发寂寞。
麦花嫂喜欢闻烟味,从前闻杨进宝身上的烟油子味,后来闻洪亮的。
抽烟是男人的象征,男人不抽烟,白来世上颠,男人不喝酒,白来世上走。
不会抽烟的男人,干不来大事儿,没有男人的那种雄壮。
与其说麦花喜欢烟油子味,还不如说她喜欢男人的雄壮。
她无数次被雄壮痴迷,喜欢抱着雄壮睡觉,雄死我算了……。
大孩走不成了,只好拿起烟锅子吧嗒抽一口,烟雾从他的鼻孔跟长满胡子的嘴巴里喷出来,整个屋子再次弥漫出那种雄壮,麦花嫂就兴奋起来。
“大孩哥,你该为自己以后打算一下了,想找个啥样的女人,跟俺说,麦花可以帮你找。”女人又开始引诱了,她就这德行,一条公狗从身边路过,也要多瞅一眼。
“我……没啥?是个女人就行,能生娃就行。”
“咯咯咯……那你的条件也太简单了,我帮你介绍一个咋样?”
“谁?”大孩问。
“你瞧我咋样?你是光棍,我是寡妇,光棍跟寡妇是绝配啊,我没了男人,你也没了女人,咱俩刚好凑一对……。”
麦花的话刚说完,大孩就打个冷战,赶紧将烟锅子在桌子腿上磕了磕,放在桌子上说:“你喝醉了,在说胡话,我该走了……。”
男人站起来又要走,哪儿知道刚刚迈出一步,麦花就从后面抱了他的腰,箍得紧紧的。
“大孩哥你别走,别走啊……我真的需要男人,没有男人……苦死了……你就答应我好不好……。”女人竟然哭了,泪水打湿男人的衣裳。
大孩继续发抖,说:“麦花你咋了?你应该去找老金,去找洪亮,论能力,我比不上老金,论样子我比不过洪亮,你咋会瞧上我?”
麦花的身体也在颤抖,说:“老金不要我了,我对不起他,洪亮又不是人,整天虐待我……他俩跟我都不可能了。
我名声臭了,没有挑拣的资格……只能找平庸的男人,你就比较平庸。
家里只有我跟孩子,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是很苦的,我需要帮手,需要再有一个家啊。”
麦花抽泣不已,终于跟大孩说了实话。
从前,她的眼光的确很高,挑三拣四。
自从跟着洪亮私奔,男人一脚把她踹了,她就成为一个烂人。
烂人根本没有得到幸福的资格,就是村子里最老最丑的无赖,都不想碰她一下,怕染上晦气。
也就是说,她连偷汉子的资格都没有,可作为一个女人,她又渴望幸福。
她就像苦海里的一叶孤舟,孤独地飘零,寻找着幸福的彼岸,渴望抓住救命的稻草。
眼瞅着就要溺死,忽然,一道曙光出现了,这道曙光就是大孩。
她觉得自己跟大孩是同病相怜,都是受过苦难的人,被家庭伤过。
两个苦命的人在一块,刚好可以相互抚平伤痛。
这种情况下,她咋肯放手?
哪知道大孩忽然怒了,肩膀一晃荡,将女人无情地甩开,怒道:“你还要不要脸?女人穷一点没关系,最关键是要注重名节……你就是个伤风败俗的女人,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你……滚开!!”
“扑通!”麦花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女人凄楚地哀嚎一声:“哎呀!!”
大孩刚刚走出一步,觉得不妥,担心女人受伤,于是转过头来想搀扶她,瞧瞧她有没有受伤。
可麦花跟一条长虫差不多,顺势缠过来,扑进了大孩的怀里。
“大孩哥,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
大孩说:“那个嫌你长得丑?长得俊,心不干净有啥用?就是一副臭皮囊!!”
“那你到底嫌我啥?”男人又问。
“我就是嫌你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嫌你不能跟男人从一而终,朝三暮四,今儿跟这个男人睡,明儿跟那个男人睡……你……就是个烂人!”
大孩说完,抬手一甩,又把麦花甩炕上去了,然后大步走出了家门。
麦花嫂趴在炕上哭了,想不到大孩这样的人也瞧不上她,活着干啥,死了算了。
她猛然想到了死,可仔细一想,自己死了,果果可咋办啊?岂不是苦了娃?
哎……死不得,又活不成,真是生不如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