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似乎是万能的。他懂做账,审计,风险管理;会说英德双语,会开车和小型直升机,会两手简单防身术;他会做一手好粤菜,会煲各种各样的汤,甚至知道男士领带的十几种不同打法。
如果是个女的就好了,可以娶进门来叫他给我生孩子,顾远心不在焉地想。
但紧接着他又一愣,心说我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太长时间没去找小情儿了吗?
“顾洋他妈今天也过来,”为了驱散那一刻异样和不适的感觉,顾远随口道:“据说还带着她娘家亲戚姑娘,也不知道是打算来推销给谁。”
方谨一手按着领结,抬头略带惊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他妈不住这里。我父亲脾气怪,他身边这么多人,这座别墅谁都没让长住,就偶尔叫个谁过来陪两天。”
“……不,我是在想……”方谨系好领带,退后半步道:“迟夫人生了顾洋,在顾家地位很稳,应该不用送年轻女孩子来讨好顾总了吧。我看她也许是冲您来的也说不定呢,毕竟您早就到了适婚年龄……”
他尾音非常轻,仔细听的话其实有一点点变调。
但方谨这个人,平时言行举止也都是谨慎又保守的样子,因此顾远并没有注意到任何异样:“喔,你也这么认为?”
方谨问:“……那您会同意吗?”
顾远转身面对着落地镜。不得不说方谨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深黑色绒面西装在他身上显得异常挺括,精良的修身剪裁更突出了宽肩窄臀长腿,奢华的面料衬出风度优雅而气势强悍,半温莎结上那枚赤金蓝宝石领带夹更是点睛之笔。
“做梦。”顾远随口道,“她家的姑娘,叫她自己留着。”
他转身和方谨擦肩而过,头也不回道:“过来,跟我去拜见顶头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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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拜见父亲之前要先预约,顾名宗的秘书根据行程安排好时间,两下确认,最终才能成行——父子之间搞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顾远带着方谨,一前一后穿过三楼装饰华丽的走廊,经过露天花园长径,才进到别墅北侧。这片区域集中了会议室、影音室和大书房,是顾名宗平时在家办公的地区;而顾远少年时代就离家独自去海外留学,回国后又立刻搬了出去,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并不比客人多多少。
此时来拜访的客人都集中在别墅东侧的礼堂和舞厅,层上空空荡荡。顾远登上最后一级楼梯,突然看见走廊尽头转出两个人影,赫然是顾洋和他母亲迟婉如。
这个时候从这个方向过来,明显是才从顾名宗书房里出来的了。对方看到顾远和方谨也一愣,紧接着迟婉如先笑了起来:“哟,这不是大少爷吗,真是好久不见了!”
顾远客气道:“迟阿姨。”
迟婉如穿一身深红色长裙,看起来才三十多岁,活像顾洋的姐姐。但她这些年来在顾家已经占据了相当举足轻重的地位,十年前甚至差点问鼎当家主母宝座——只是后来不知何故,据说是出了什么意外,顾名宗突然就打消了让她进门的念头。
这对当时还在英国念书的顾远来说简直是逃过一劫,因为他和顾洋年龄相仿,唯一的依仗只是身份而已:他母亲虽然也不算正经顾夫人,但至少在难产前订了婚,好坏有个嫡出的名头。
如果迟婉如正式进门的话,顾远这些年来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不过就算没进门,迟婉如也是众所周知的顾洋生母,里里外外谁都不能不把她当回事。顾远站定脚步同她寒暄了几句,便只听她含笑问:“——那大少这几年在外面,可有遇见哪家合心的闺秀?刚才你父亲还跟我提起你的事情,说他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连顾洋都有了呢。”
顾远心下腻烦,但表面只淡淡道:“还没定,这几年想先拼事业。”
“事业和家庭又不冲突,男人只有后方稳定了才好专心向前冲刺嘛。你没有母亲,你父亲刚才还叫我留心,正好我认识几个……”
“多谢迟阿姨,不用您费心。”顾远风度翩翩地看了看手表:“——方谨!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迟婉如话里隐藏的讥刺被一把堵回去,脸上表情颇为不悦。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刚才一直隐藏在顾远身后的方谨抬头“是”了一声,那声音引得迟婉如目光瞥了过去。
——刹那间她一愣。
此刻顾远正不耐烦地转过头,顾洋没有注意到母亲刹那间细微的神色变化;只有方谨和她目光相撞,前者一片平静,后者妆容精致的眼睛却突然微微缩紧。
“迟夫人,”方谨开口道。
“……”迟婉如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您认错了。”
两人对视整整数秒,迟婉如的红唇才突然缓缓浮起一丝笑容:“……不好意思,想必是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