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江亭顿了顿,还在想自称,姜舒直接接过话去,“是小叔男朋友,霄霄就叫江叔吧。”
姜霄像个小绅士,伸出自己的小r_ou_手:“江叔好。”
江亭蹲下来跟他握了握,完全没有因为他是小孩儿就忽视他举动意思。
也不知道谁教他的,总之非常乖,姜舒在旁边儿直乐。
大手握小手,这画面简直太逗了。
姜夫人在车上,矜持着自然没下来。
司机上前接过江亭手上的行李箱,江亭手一空闲下来,姜舒就抓住了他,仰头对他笑了笑。
江亭在他掌心挠挠了,看了眼车内。姜舒不情不愿松了手。
他的心意已经传达给江亭了。他在呢。
江亭和姜舒父母一样,在某一个领域里也是历经风雨的人,只是因为对方是姜舒的父母,他心存尊敬,要说紧张,却是没有的。
姜夫人虽然没有下车,可上车后对江亭出乎意料的和颜悦色。
姜舒只在开始的时候给他们互相介绍,过后就抱着姜霄全程看着他母亲和男朋友一个问一个答,气氛之和谐,简直让他意外又欢喜。
如姜夫人这样的人,就算不喜欢一个人,面上也不会露出丝毫端倪。
有些人的优雅是从内而外的,姜夫人就是这样的人。她最真实的情绪只会展露在自家人面前,对外人无论心里作何想法,面上仍旧如春风般温暖。
但她和江亭的第一次交谈结束后,却是由内而外的有些欣赏这个见识与长相均不俗的年轻男人。她的阅历和眼界,足够她分辨江亭这个人身上是否具备让她欣赏的品质。
她儿子找男朋友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姜舒见他妈明明非常满意,面上还装出一副一般一般也就那样的样子心里就发笑,朝江亭眨了眨眼,示意这事儿稳了。
江亭嘴角微抿,被他逗得忍笑偏头。
姜夫人一直在暗自观察他们,自然没错过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心里也有些好笑。
不过却是放下心来。
喜欢不喜欢,真心还是假意,从眼神,动作,神态都可以看得出来。
到了家,姜舒一进门就把江亭给他们带的见面礼拿了出来,阿发的酒受到了姜总的热烈欢迎,除酒之外,阿发还添了一盒金丝燕窝,是给姜夫人的。
夫妻俩面上不显,心里都挺高兴。
重要的当然不是礼物本身,而是对方的心意。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多破费。”姜总意思意思客气了一下,拍拍江亭的胳膊,顺道还捏了捏他结实的肌r_ou_,“练过?”
江亭被他引到沙发上坐下,佣人立马上了茶水糕点,江亭微微颔首对她道谢,然后扭头看向姜总,回他的话:“偶尔打拳。”
姜总暗自点头,挥手让佣人退下,客厅里就留下他们一家人,“可不像偶尔能练出来的,不过很好,男人就该这样,姜舒就太弱了。”夸他的时候还不忘顺带踩儿子一脚。
姜舒在旁边儿翻了个白眼。
江亭摇头:“他这样很好。”
姜总是典型的他能说他儿子不好但别人一定要说好,闻言非常满意地点头:“他体质弱,你平时锻炼就带上他,免得一年到头容易感冒,零食也让他少吃,尤其是糖,老喊牙疼,还有脾气也不怎么样,你长他几岁,多让让他。”说着说着他真觉得他儿子身上就没一点好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安抚江亭:“性格还是不错的,也懂得体贴人。”
江亭看了眼姜舒,笑着说:“他性格很好,你们放心,我会照顾他。”
“互相照顾,彼此付出,才能长久。”姜总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他俩的,包括姜舒。
他这话也算变相肯定了他们的关系。
像姜总这样的老狐狸,看人的眼光自有他的一套,他看江亭的第一眼其实就已经肯定了,人都上门了,他们也没有端着的必要。
至于江亭是做什么的,不好意思,已经提前查过了,包括他从小到大的事迹经历,无一不在他的抽屉里放着。
江亭既然今天都站在姜家了,那些虚的他们自然是不在乎的,甚至还非常欣赏他的经历。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的侧重点是完全不同的,在姜总眼中,那样的经历反而是添分的。
姜舒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抓住了江亭的手。
江亭反手握住他。
姜夫人在旁边笑着说:“江亭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就在你旁边,带他上去休息一下吧。”
姜舒知道他们这关过了,心情就彻底放松了下来,在江亭掌心挠啊挠,愉快得不得了。
他拉着江亭起身:“收拾房间干嘛啊,跟我一屋。”
姜总简直嫌弃他,挥挥手:“随便你。”
姜夫人也没说什么。
第42章第42章
姜舒带着江亭上楼。
他屋大,床也大,那么大的床就差一个江老板来填满,现在江老板来了,姜舒人生都圆满了。
“我哥和我嫂子应该晚上过来,到时候会一起吃个饭。”姜舒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去扒拉江亭的,推着他往浴室走,“咱们抓紧时间泡个澡,再睡一觉。”
还没到浴室两人的衣服就落了一地,雾气氤氲的玻璃上露出两个交叠的人影,一高一矮,亲密交缠。
这一个澡洗得有点久,姜舒出来的时候脸红扑扑,双腿发软。
实在是太高兴了,这么高兴的时候只有做一件事能舒缓。
躺在床上,江亭抱着他在他脸上啄吻,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姜舒却能感觉到他现在心情很好。
“阿发叔叔真好啊。”姜舒玩儿他的手指,被他亲得软成一滩水。
“嗯。”江亭偏头在他脖颈肩磨了磨。
这样的温存让人沉迷,姜舒轻笑着躲他,“痒。”
“他喜欢野望。”江亭抱紧他,脑袋埋在他怀里,“因为我是野望唯一的亲人,所以他对我好。”
野望是阿发不能提的禁忌,江亭也从未跟姜舒提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姜舒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抓住江亭的手,“你哥他……”
“嗯。”江亭吻着他的眼,轻描淡写,“去世了。”
姜舒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果然如此。
他其实早有预料,只是从未跟任何人求证过,如果野望是他们的一道伤,他又怎么愿意揭开来让他们难过。
他是那么喜欢江老板,也像喜欢哥哥一样的喜欢阿发叔叔。
有一段时间很好奇,尤其是林教授在他面前说了那件事后,他迫切想知道关于野望的一切。
还好当时他虽然焦躁,无力,害怕,却依然控制住了。
那林教授……
阿发这些年都在酒吧待着,除了每年会在一两个固定的日子出去一趟,平日里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在那方寸之地。
大伙今天见他收拾整齐准备出门,还挺意外的。
“干嘛去啊?日子还没到。”展新问他。
阿发连头都没回,脸上表情很淡。
他打车去了咖啡店,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到了,但在橱窗外,他发现那人已经提前来了。
拒绝了服务生的带路,阿发径直走到那人面前。
林因原本低着头,看样子是在沉思着什么,听见对面响起拉动椅子的声音,他才惊醒般抬起头来。
“你来了。”他看向阿发身后,空无一人。
“答应了今天带你去见他,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我有些话想问你。”
林因攥紧的手微微松开,心里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上笑。
这样就好。
前两天阿发突然找到他说愿意带他去见野望,这对林因来说简直如天降之喜。原本说约在咖啡店,他以为野望会一起来,在没有看见野望的时候他还以为野望不愿见他,不愿原谅,还好……
只要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那个人,他控制不住地满心雀跃,即便面对阿发的冷脸,仍旧笑得如沐春风。
“你喝点什么?”
阿发道:“不用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无论是气质,还是穿着,无异于都在告诉他,林因已经拥有了他当年一直追求的人生,金钱,社会地位,或者还有其他,总之他成功了。
阿发笑了,他的长相是极其具攻击性的柔美,这一笑,说句犹如百花盛开也不为过。
林因愣了愣,他当年就觉得这个人男生女相,又钟爱长发,在那样的地方,这样的长相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却过得潇洒至极。
除了身边有野望和江亭等一众兄弟外,能让他如此的还有他本身的狠戾。
没有人敢对他心怀歹念。
林因惧怕江亭是因为他对待敌人毫不留情的残忍暴戾,他唯二不愿与之接触的,还有眼前这个让他始终看不透的男人。
“我一直想知道啊……”阿发忽地身体一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林因,“你后悔过吗?”
不等林因回答,他自顾自说:“当然后悔了,不然今天你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勾唇:“林因……哦不,或许我还是称呼您一声林教授更显尊重,毕竟您如今成就非凡,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别人护着的小可怜了。”
一句“林教授”,让林因不堪重负低下了头。
但他只能听着,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那些过往,那些曾经,都是他人生的一部分,是他无法否决,也最惊心动魄,不能忘却的一部分。
“前程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你不顾他的哀求,可以毅然决然狠下心彻底离开吗。”阿发脸上的笑渐渐归于沉寂,眼底深处酝着一团灰败。
可惜林因低着头,没有发现。
前程重要吗?对林因说,前程是他知事后的毕生追求,他实在怕了朝不保夕的日子,他要改变现状,他要挣脱,就只能使劲往上爬,不管不顾,不计后果地爬。
他已经习惯了万事把前程放在首位,这几乎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融入身体,刻在灵魂。所以在野望和前程摆在眼前让他选择,他或许犹豫了,但他仍旧选了前程。
野望对他太好了,好到他自信的认为,即便短暂分开,他们总会重逢。
这种自信加速并坚定了他的选择。
他把那个人暂时放在了一旁,去追求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
可他忘了啊,那是一个人,一个爱着他的人,他的选择会把他伤的遍体鳞伤,痛不欲生。
“他也重要,只是没有前程重要。”阿发一语道破。
林因双肩控制不住地发抖。
阿发轻笑一声,抬手遮住眼,满心悲伤。
为那个人不值。
太不值了,你深爱的,并且为之付出生命的人,根本不值得啊。
很久之后,阿发起身。
对他说:“走吧,带你去见他。”
野望葬在f市旁边的永安公墓,一个进出f市都会路过的地方,林因路过这里千万遍,从未为此停留过分秒。
车停在山脚,林因跟着阿发下车。
明明头顶骄阳,却暖不了他分毫,他的心在车驶入这条路的时候便一点点沉入黑暗,手脚发凉,竟是一步也跨不出去。
阿发没管他,已经走在长不见头的石梯上。
原本有直接开到山顶的路,但他要林因一步步,亲自,走上去,走到野望面前。
漫长又沉默的一个半小时,阿发走在石梯上,头也不回。
到了山顶,他在上面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林因才姗姗来迟。
林因的脸已是一片苍白,双唇毫无血色。
“走吧,带你去见他。”阿发甚至是恶劣地对他说,他脸上的笑就像一个诱惑无辜之人前往深渊的恶魔。
林因双腿发抖,站在原地没动。
阿发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他,“怎么了,不是一直想见他吗,他就在里面,你再坚持几分钟就能见到他了。”
林因摇头,喉咙干涩:“他不在里面。”
“他在里面。”阿发语气冷淡。
林因疯狂摇头,死死捏着衣领,弯腰急促喘息,就像一条缺水的鱼,濒临死亡。
“他不在里面,他怎么可能在里面!”
阿发往前走,轻缓的声音被山风送入林因耳中,“因为追你啊。”
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却残酷地犹如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狠狠地捅在林因已经鲜血淋漓的心上,“因为你要走,丝毫不顾他的挽留,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关机,他去追你啊……他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舍得你离开。”
林因已经陷入半疯狂的状态,他的意识在拒绝,可他的双腿却根本不受控制地跟在阿发身后,他疯了般拒绝往前,可又控制不住往前。
当那张黑白照片映入眼帘,支撑着他的那股力彻底泄去,他再也无法站立,跌跪在那冰凉的墓前,与那双沉静的眼y-in阳相望。
他双目赤红,抱着脑袋绝望哀叫。
声声悲戚,回荡在冰冷的上空,经久不散。
阿发站在一旁,看着照片上的男人,脑中浮现的却是当年他血r_ou_模糊的样子。
去机场的高速路上发生了严重追尾,野望的车被前后两辆大货车夹击,他没有当场死亡,在死亡线上痛苦挣扎了三天才去世。
即便重伤将死,他心里想着的还是林因。
那么重的伤,连医生都不相信他居然还能清醒,可他醒来了,醒来却是告诉他和江亭不要找林因的麻烦,因为他知道他们会恨死林因,会付出一切的代价毁了他。
不要找林因麻烦。
不要告诉林因这件事。
他其实最想说的应该是,不要让林因知道他是因为去追他才出的事,可惜他没有说完就再没机会说下去。
第1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