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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的表演舞台上,聚光灯投射的位置空无一人,观众的目光齐齐转到阴影处,担忧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身影。
耳朵短暂地嗡鸣了一下,夏时予从剧痛中恢复意识,睁开眼时被闪耀的光晕刺得视野模糊,虚成一条缝才勉强看清面前的景象。
他想翻坐起来,右臂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身体猝然倒回去,肩背重重撞上坚硬的地面,再次砸出沉闷的撞击声。
右臂可能骨折了。他试探着动了动,然而仅仅抬高手臂就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周围乱成了一锅粥。有人来搀扶他,安慰他别害怕,救护车就在路上,也有人帮他收拾掉落出来的东西。
舞台的音乐和霓虹灯都停了,管理人员小跑着出来,紧张地询问夏时予舞台设施是否正常,还有哪里不舒服云云。
夏时予缩着右臂,无所谓地笑了笑,“钢管转速没问题,是我自己没抓稳。”
那几个怂恿他上台的男人脸都白了,惊慌全写在眼睛里,生怕夏时予向他们索要赔偿,围过来道,“不行就别上去啊,我们也没逼你不是?你说你现在整成这样……”
夏时予挥了挥左手,“没事。”
时间回到四十分钟前。
往常难得和夏时予搭上话,今天是遇到时候了。夏时予显然心情不好,是来酒吧放纵的,几乎来者不拒地满足了各种邀请,让喝酒就喝酒,让陪着玩游戏就玩游戏,让上台表演也没推拒。
看着舞池人满,有人就说,钢管舞的舞台刚下来人,现在还空着,不如去试试。他们在旁边起哄,夏时予犹豫了片刻后真的跳上了舞台。
他透白的脸颊带着层淡粉色,上台后脱了外套往下面一扔,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随后,他将长袖衫下摆卷起来,在肚脐上方的位置打结固定住,露出纤巧的腰肢,圆润有致的后臀被包裹在合身的休闲裤里,十足吸睛。
台下的男人们看红了眼,不断朝夏时予吹口哨,目光紧紧追着那火辣惹眼的臀线。
聚光灯打在身上,夏时予却十分放松,学着之前的舞者那样,指尖点着钢管走了一圈,等音乐节奏到了他想要的节拍,借着力攀上了旋转的钢管。
舞台边上的人越积越多,几乎站成结实的墙。热情洋溢的喝彩声重叠起来,仿佛实质的音浪将他越托越高,夏时予不知不觉来到最高点,足以俯视现场所有人。
他忽然有了种解脱般的快感。
如果他只是想听到有人为他欢呼鼓劲,只是希望有人真挚地欣赏他某一个侧面,现在这样不就够了吗?
这些看得如痴如醉的人里,并没有谁会在意他的内核是否腐坏,也不会在意他有过怎样的伤痕。
钢管带着他旋转翩飞,他觉得自己就像世上最快活的鸟。
不再画画也没关系,没有人爱他也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
恍然间,他手掌一松,整个人就这样被抛了出去。
轰然震动的舞台让所有人都乱了套,看表演的,喝酒的,互相调情的人同一时刻望过来,不明所以的也跟着朝事故中心围堵,舞台周围很快变得水泄不通。
身处人群中央的夏时予已经忘了,当时是因为跳了太久而脱力,还是情不自禁地纵身一跃。
他现在十分冷静,醉意褪下后甚至开始安慰其他人。没事,别担心,吓到你们了吧?我下次练好一点再上台。
事故发生的全程祁旭都在场内。他之前被挤到了人群外缘,等消息层层传递过来才弄清真相,不好意思地对刚赶来的宋延霆说,“不是我故意吓你,当时那个声响……我是真觉得他人被摔没了,你看那钢管的高度。”
他和几个相熟的服务生一起疏散着人群,避免再生出什么事故,也辟开了一条直达舞台的通路,方便待会儿让医护人员进来。道路尽头,夏时予坐在地上,正在用左手揉着肩膀。
宋延霆沉默不语,脸上的阴郁却显而易见。祁旭以为他是不耐烦自己的拖沓,在一边小心翼翼劝道,“你也别着急,律所的事我会找时间处理,这里好歹一条人命,等救护车把他带走我们再——”聊?
宋延霆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脚下加速,很快把他甩在身后。祁旭无辜地挠了挠头,不知道宋延霆这是怎么了。他像是失去了所有耐心般疾步行走,祁旭的目光只能追上他的背影。
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只见宋延霆在夏时予身前单膝蹲了下来,又俯身问了他几句话,夏时予似乎很抗拒,扭过头不理他,宋延霆便朝周围的几人询问,又收着力去抚了抚夏时予的肩膀和手臂,像是在找受伤部位。
没想到宋延霆对伤员这么热心,看来是他错怪宋延霆了。祁旭舒了口气,然而眼神再次聚焦,眼前却出现了震碎他三观的一幕,祁旭的表情当场就裂开了。
宋延霆几句话间驱散了围拢过来的人群,不管夏时予冷漠的态度,抄起膝弯就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夏时予轻轻喊了一声,但明显不是因为疼痛。
四周的人一看这场面就知
', ' ')('道他们关系亲密,懂事地散开,倒是有几个关心夏时予的多嘱咐了句,让宋延霆动作轻点。
祁旭不可置信地往额头上用力一拍,再睁眼时,宋延霆已经抱着夏时予朝外走了,马上就要和他迎面撞上。
看来这不仅不是幻觉,画面还变得更加刺激了呢。祁旭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侧身让他们通过。
宋延霆有规律健身的习惯,体能相当不错,此刻抱着个人依然健步如飞,祁旭愣了好几秒才跟上去,“你要带他去哪里,救护车都要来了!”
“来不了,现在是晚高峰时段,车都堵在路上。”宋延霆语调平稳,但眼中也有焦急的神色。
他的车也差点堵在路上,提前找车位停了,这段距离是跑过来的。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夏时予凉凉地开口,“放开我。”
他终于从愕然间回过神,从这独一无二的角度里打量着宋延霆。两天不见,宋延霆像是瘦了些,眸里积着他看不懂的情绪,眼神因此显得更加深沉。
他在心中嗤笑了声。该忧郁买醉的人应该是他吧,宋延霆又来凑什么热闹?他都怀疑宋延霆是不是算好了今天他会遭罪,才会选在这个时间点走进酒吧。
每次都是以拯救的姿态出现,离开却也干脆利落。他不想要这种无牵无挂的施舍,这让他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变得无比廉价。
夏时予晃着腿挣扎起来,想逼宋延霆撒手。
一个大活人体重不可能轻到哪里去,动起来的时候尤其难控制。然而宋延霆手臂骤然收紧,还往上掂了掂,将他抱得更牢。
宋延霆仰头在路口上方张望,搜寻着方向标记,只分出一缕注意给他,“不放。”
“……”夏时予没想到这人能这么理直气壮,一时被怼得消了音。手臂稍微晃动就有着被撕裂般的剧痛,他轻轻“嘶”了一下,宋延霆闻声垂下头,神情复杂地盯着他,像是无奈般低声道,“疼了?知道疼就老实点。”
追上来的祁旭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可本着负责的态度又不得不问,“等一下,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上次还……”
然而两个人都自动忽略了他。
“我是摔到了手,又不是摔断了腿。”夏时予毫不领情,冷峭地瞥去一眼。
宋延霆想到祁旭给他打电话时的语气,心脏差点又停了一拍,语气不自觉放软了,像是长辈疼爱地责怪家里受宠的小孩不该让家里人担心,说,“这个时候还发什么脾气。”
冷调的嗓音,透着胸腔传过来就变成温热的了。
夏时予觉得自己不争气,明明已经说好要远离这个男人,却在这一刻还贪恋着他的温度。就像只被遗弃过的小狗,虽然被主人伤透了心,但只要主人一叫自己的名字,还是会兴高采烈地奔向那个人。
他不自在地埋下头,藏起自己的表情。过了会儿,夏时予毫无攻击力地蹦出一句,“那你就抱着吧,累不死你。”
最近的医院其实不远,但车道却堵得离谱,还不如走过去。宋延霆找到路牌后稍微安了心,垂眸看着闹别扭的小孩,“嗯。”
“嗯”是什么意思?
他就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一点出气的快感都没有。夏时予心里憋着火,用没受伤的手肘顶了一下宋延霆,故意用冷淡的语气问,“你打算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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